方疏棠笑着把纸叠好,放进书包里。用眼神示意苏桓语可以接着睡了。
自此,苏桓语以每日接受方疏棠的晚间辅导功课为代价,成功获得了在课堂上睡觉,且由班长大人亲自上场掩护的机会。
由班长大人亲自掩护好处很多,比如主课老师从不会轻易过问,就算有副课老师不长眼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也能及时得到同桌的小声提醒。
这样过了一周,苏桓语眼眶上厚重的黑眼圈彻底消失,他也再次习惯了每天晚上与方疏棠一同做作业。
与此同时,他还再次吃到了方奶奶做的饭,几乎每天不重样,美味又热乎。
他晚上依然睡不好,但肚子不再乱叫了。
换上冬季校服的那个周一,又是方疏棠值日。
苏桓语回到家,早早打开了爸爸新买的小太阳。
这台小太阳是他让爸爸买的。
因为上周三晚上方疏棠来给他辅导功课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就感冒了,上课蔫蔫的没有精神,害他差点被音乐老师抓了包。
他不会烧火,家里的炉灶就是摆设。方爷爷帮他烧过几次,都只能持续半夜就熄了。
他不愿总麻烦方爷爷,干脆主动开口让爸爸买了小太阳。
东房面积不大,一台小太阳足够取暖,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暖和起来。
苏桓语脱掉厚重的校服外套,坐在圈椅里等方疏棠上门。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已经看完了整本漫画书,方疏棠还没来。苏桓语合起漫画书,忍着腹中“咕呱”乱叫的饥饿感,朝紧闭的木门看了一眼。
按照他对方疏棠为数不多的了解,对方一定不会莫名其妙失约。既然辅导功课这件事是方疏棠主动提出的,那就绝不会单方面突然放弃。
——不会是突然病重了吧。
他跳下圈椅,想去后院看看。
这时,五步之外的木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么大的力道,绝不是方疏棠。
苏桓语立在原地,看着耷拉在一旁,没有插上的门栓,警惕的问:“谁?”
“是我,后院爷爷。”熟悉的声音问:“小棠在这儿么?”
“不在。”苏桓语心跳突然慌乱起来,他紧走两步一把拉开门,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苏桓语忍着心慌,抬眸看着方爷爷问:“他没回家?”
“没有。”方爷爷呼吸一乱,打开手电转身就往院外走,边走边说:“我去学校找找,你先去后院吃口饭,别乱跑哈。”
方疏棠是家长和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从来都按时上下学。就算班里有临时安排,也会先回家通知家里一声。
学校离家不过百米,方疏棠又一贯走大路。这个时间还没回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苏桓语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心跳得厉害。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连串猜测:方疏棠不会是倒垃圾的时候,□□场上踢球的人砸到脑袋了吧?不会是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吧?不会是走在路上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越猜,他就越是害怕。
他天真的想,如果方疏棠出事,那以后上课谁帮他打掩护?
苏桓语匆忙转身从圈椅上拿起外套,房门也不锁,抬步去追方爷爷。
方爷爷打着手电,已经快走出胡同了。听到苏桓语的脚步声,忙挥手叫人回去:“小语快回去,大冷天的,别乱跑。”
“一起去!”苏桓语却很坚持,他跑到方爷爷身边,说:“学校我熟!”
方爷爷叹了口气,说:“好,那你跟紧爷爷,千万别乱跑。”
俩人顺着大路往学校走,夜间商铺里灯光明亮,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方疏棠的影子。越是靠近学校,方爷爷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个时间,只有初中部在上晚自习。小学部早就落了锁。
方疏棠滞留在学校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方爷爷拍打校门,叫出门房管理人,说了方疏棠的情况。
有学生失踪是大事,管理人不敢怠慢,匆忙打开校门举着手电与方爷爷一起去找,让苏桓语留在门房看门。
苏桓语自打进了学校,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补觉,连教室都很少出。若非要说熟悉,也就熟悉升旗广场、医务室和操场。他如果坚持跟着,只能拖慢大人的脚步。于是答应留在门房,等待消息。
方爷爷和管理人一找又是一个小时,苏桓语看着门房墙面上挂着的时钟,心越来越沉。
认识方疏棠这么久,他从没像此刻一样渴望过方疏棠平安无事。
他站在门房前,对着高悬在夜幕之上的弯月发誓:只要方疏棠平安,他以后随便方疏棠管,绝不二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遥遥看到了教学楼后,拐出了两道手电筒光。
苏桓语匆忙跑过去,只见到了面色凝重的方爷爷、门房管理人和一个身着黑蓝色校服的初一生。
门房管理人叹了口气,提议:“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