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想逃,白流玉给的这张极地千里符凭她现在修为肯定能出去。
只是她为什么不用?
颜月将符咒小心揭下叠好放进自己的腰包。
对此,她只说了两个字:
“忘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谢淳元跟着颜月一起上山,听她明显敷衍的话微微皱眉,轻薄的嘴唇慢慢吐出四个字:
“你有问题。”
颜月头也没回地说:
“能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情急之下没有想起来罢了。”
言罢又是一个明媚张扬的笑。
“你……”
谢淳元或许是想说颜月不是那般愚笨之人,但因性格使然,到嘴的话也没有说出去。
于是谢淳元也不再追问。
两人穿过漫长的竹林走到山门外,抬头,氤氲的灵气凝结成雾气笼罩整个山头,气势恢宏的山门上方,黑底白金的牌匾上头书写着笔走龙蛇的“蜀山”二字。
沿路是整齐排列的翠竹,几只黑白相间的熊猫时而卧在竹林下,叶片儿摇曳,轻飘飘地落在颜月的脚下。
颜月踩着竹叶走过台阶,再抬头,巨大的浑天仪悬在校场两侧,校场内,数千名身穿蓝衣的弟子正在操练,偌大的方队横望似线竖看如剑,再者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底下弟子出招,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恢宏,再一声呵,整个山头都要抖一抖。
两人越过操场,从小道一路走回了掌门六阳道长所在的中江山。
此处是整个西南地界灵气最充盈的地方,平日里一路走来都会遇上不少在此修炼的弟子。
只是今天说来也奇怪,颜月和谢淳元都快到中江阁门口了,怎么路上倒还难得看见几个人。
想着,或许是有什么事。
毕竟蜀山分三阁五楼,三阁里住着都是蜀山的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其中三老以六阳道长为掌门统领蜀山,其余两位长老与五楼的执剑人共同掌管山上医,术,书,符,阵等教习楼。
平日里几个阁中弟子聚在一起互相切磋或是结伴下山除魔卫道,倒也正常。
颜月一路沉思,不知不觉间,与谢淳元并肩行至中江阁门前。
然而,平日里安静的中江阁今日似乎并不太平。
颜月走得近了,这才看清阁内四周居然挂着白色的云幡和挽联,再近些,又闻到厚重的香火和纸钱味,再上前一步,就隐隐听得里面传来的细细哭声和一行人敲锣唱经。
颜月顿时大骇,急忙转身看向谢淳元,脱口问道:“中江阁内谁出事了?!”
谢淳元伸出手指着她,一个字都尚且没有说出口,颜月就像是预感到什么,便猛地偏过头红了眼眶。
是谁难道还不明显吗。
虽是三阁五楼,但中江阁内六阳道长只有谢淳元和颜月两个亲传弟子,但眼下两人皆在此处,那出事的不就只有……
“师尊……”
颜月顿感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才离了几天,怎么偏偏师尊在这个时候去了!
莫大的悲怆席卷了颜月整个身心,她踉跄了一步,隔着厚厚的木门,颜月听着里面沉重的唱词便再也憋不住眼泪。
颜月痛哭:“不会的!师尊虽然一把年纪了性格古怪,刚愎自用,行事更是毫无章法,让人捉摸不透,平日里对门下弟子也严苛至极,稍有差错便大发雷霆……”
颜月喘了口深气,大哭:“但他法力深厚,怎么会出事啊!”
“额……”谢淳元刚要出声,岂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颜月已经心急如焚地推开了中江阁大门。
颜月满心悲怆,对着阁中灵堂声嘶力竭地大喊:“师——”
颜月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完,灵堂内骤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生生将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啊——”
颜月循声望去,只见一十六七岁俊秀俏丽的少年跪在灵堂中央鬼哭狼嚎,一边哭着,一边朝空中愤力地撒了一把纸钱。
白微痛心疾首,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天杀的颜月!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抛下我们叔侄去了啊!”
飘飘摇摇的纸钱落了一张在颜月脸上。
颜月:“?”
等等。
颜月皱紧眉头竖起耳朵。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少年头上带着白色的孝帕,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在他的身侧,一群人端坐在棺材边拿着各式的乐器开始敲锣打鼓吹拉弹唱。
为首紫衣的壮年腿上放着一架二胡,他一手扶着乐器,一手又拿着锦帕正哭得凄然。
男人生得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分明看着是二十五六的模样,但偏通体带着几分温和慈祥的气质,让人见了就亲近。
他嗓音柔软,哭起来令人闻之动容。
“呜,小颜儿,吾命苦的孩子……”
白流玉哭完放下锦帕,随即又拿起腿上的二胡开始一颤一颤地拉起来。
锯骨头似的二胡夹杂在一片念经、哀嚎的灵堂,惊飞了窗柩上一片画眉鸟。
颜月看着这一屋子的荒唐的场景,偏过头,嗤笑。
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