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温疏风还在市局,恐怕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那他这番话又是……
叶展回道:【没住院,在家休息一阵。不用了,谢谢关心啊。】
温疏风:【那就好。最近天冷,尽量别上街晃悠。】
叶展看着手机,对他的最后这句话顿生疑惑。
——他有种直觉:温疏风还一定瞒了他什么别的事。
犹豫片刻,叶展刚想继续问点什么,宁远已经过来了。
……
宁远抱着猫,盯着叶展吃饭。
——他虽然神态依旧疲惫,脸色看起来好像居然没有先前那么差得病态了。
“今天几号了?”叶展问。他似乎食欲也比往常好些,吃了半碗饭,“我感觉好些了,反正局里让咱们休假,想出去转转。”
叶展侧头,和正盯着他看的宁远对视,“上个月到江宁去,还没怎么玩局里就出事把咱们叫回去。这回好了,有啥事也用不着咱们。”
“这么冷的天儿,你想去哪玩?”宁远皱起眉,又回想起上个月到江宁去的那回事儿——那时候的天气还没这么冷,一来一回还是把人折腾感冒了。
“我看看吧。”叶展放下碗,打开手机开始翻地图。
想到在江宁的经历,宁远突然警觉起来,盯着他语气沉下三分:“你真的是想出去玩?别又是私下查到什么了没告诉我。”
“没有没有,是真的想出去散散心。”叶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出门旅游的。只是来了市局之后,一直没什么闲暇的时间——你那是什么表情?”
叶展说的是实话。从前在省医科大教书,寒暑假空闲的时候,身体状况稍好一些他就爱到处跑来跑去的旅游。
宁远叹息一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道,“行吧,你挑地方我陪你去。现在天冷,给我挑南方城市啊,别挑那什么东三省或者内蒙西藏之类就行。”
“也别挑太远的。你现在坐不了飞机,也坐不了太久的车。”
宁远从厨房里出来,一抬眼便看到叶展正将手机屏幕面朝他,地图上赫然标着个点,好是个距离堰江不远的南方城市。
“渝州。”
-
【堰江市公安局】
温疏风从市局大门出来之际,雨已经没下那么大了。
他抬起头,黑夜的天空飘荡着蒙蒙细雨。想了想他没有回局里借伞,径直走进雨中。
温疏风在堰江没有车,他最近住在市局的员工宿舍里。
宿舍离得不远。没有选择打车,他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前脚刚迈出市局,突然一辆高大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从他身前疾驰而过,险险地擦过他的身体。呼啸而过的疾风扬起他白风衣下摆。
他刚下意识抬起胳膊准备格挡车轮轧过的水花,蓦地在市局门口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那巨大的轮胎上熟悉的车标——
温疏风愣了一下,抬了一半的胳膊缓缓放下。泥水瞬间溅到他白净的脸上,模糊了他的镜片。
那是一辆漆黑锃亮的牧马人吉普车,十分霸气,轮胎中间的车标却被改成了粉白相间。
牧马人一个漂移,横在了他眼前。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着皮衣皮裤、身材修长而高挑的短发女人。
她长相美艳,神情冷峻,冷冷地抬眼看着温疏风。
“好久不见啊。”她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
温疏风嘴角抽了一下,错愕道:“小安?你不是应该在江宁……”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那女人坚硬的马丁靴便一脚踹在了他的上腹部,温疏风整个人瞬间飞出去五米远。
“宁”字还在空中回荡,温疏风的背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上。他张了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温疏风艰难地撑起身子,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淌血。
但他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望着那女子走近,唇角勾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小安……”
“别他妈这么叫我。”邢安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眉嫌恶道。
温疏风镜片后的美丽眼眸充满悲悯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邢安附身,一把掰住他的后脑勺,一双怒火中烧的眼中,倒影出温疏风染血的惨白面庞。
“怎么,才三年不见,你就颓废成这个样子了?娘们儿兮兮的。”
她伸手一把扯掉他的眼镜,盯着他右眼下那颗随着肌肉抽搐而抖动的烟灰色泪痣:“别告诉我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光线恐惧症。虚伪。”
“还、给、我……”
没了眼镜的一瞬,温疏风瞳孔骤缩,这才终于有了点动作,被血块堵住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邢安冷哼一声,把眼镜丢还给他。踩着他胸膛的脚却更重了些。
温疏风咳嗽两声,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冒出,混着雨水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淌。
他的手剧烈发抖,摸索着把眼镜戴上。
女人看着他的古怪举动,面露不解之色,蹙了蹙眉。
“还没开始呢,就还不了手了?想当初我可碰不到你。”
邢安挪开脚,身体微微后撤似乎故意在露破绽给他。扬声挑衅,“来啊,站不起来了?”
温疏风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能喘气。
“怎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对得起阿宴了?那可是折在你手里的人命!……”
邢安怒吼,挥拳直朝着温疏风的鼻梁砸去。但不知怎的快要碰到他的脸那一瞬间,拳头下移了些,只打在了他的锁骨上方。
“下次吧,小安。”温疏风空咽了下,声音嘶哑艰难开口,“小安,我有重要的事。很……紧急。”
闻言,邢安迟疑了下,拳头凝在空气里。
过了半晌她犹豫不决地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在背后撂下一句:“我早就说过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下次也一样。”
瓢泼大雨中,温疏风捂着腹部,咬牙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目送着闪着大灯的牧马人渐行渐远。
温疏风擦了擦脸上混合着血的雨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来。
至于邢安为什么会出现在堰江,温疏风心里已经明镜似的了。
——果然是那个老狐狸。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
“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