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开学,蒋然的作业几乎是一个字都没写,一大早就被父母赶过来学习。
虽说是要写作业,但心照不宣地,这个“写”中夹杂的水分很大。
书房里摆放着两张书桌。蒋然坐在另一张书桌前,看着眼前空白的《快乐假期》练习册,满脸痛苦,不停地唉声叹气。
沈时乐已经对这种假期间不顾后果地狂玩,最后两天用来补作业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他不想分给对方的吱哇乱叫一丁点儿注意力。
但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心烦了。在巨大的干扰下,沈时乐想安静地打会儿游戏的想法最终只能沦为泡影。
他现在只想把对方赶出去。
蒋然就住在小区的最后一栋楼。
如果沈时乐是父母天天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蒋然就是一无是处的“自己家的孩子”。
其实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但放到全是学霸的重点班就不那么拔尖。
这时候,电话铃声及时地响起,使沈时乐脱离苦海。
他如获大赦,抓起手机,迈向客厅。倚靠着客厅的窗台,他按下接听键。
“我今天加班,你妈也不回去。你去学校找她?”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他实在是懒得出门:“我点外卖吧。”
“行,那你顺便把你的校服洗一下。也快要开学了。”
沈时乐心里想“怎么这么多事”,但嘴上还是应着。
“好。”
沈丘磊果然还是了解自己家儿子。
“你别这么敷衍,认真点儿。”
他又心口不一地答:“没敷衍。”
“还有——”
话还没听清,蒋然在这时叫他。
“沈哥,你英语报纸去哪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又扯着嗓子喊:“不用了,我找到了!”
沈时乐扶额。
我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朋友。
他一直没回话,电话那边已经开始急躁。
“喂,沈时乐,你听见了没?”
懒得再问一遍,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就直接回答:“奥,知道了。”
“那你赶紧把上铺给收拾了。”
“知道了。”
沈时乐的卧室里是上下铺的双人床,不是学校宿舍那种劣质的钢制床,是全实木的。
沈丘磊一整个寒假就一直催他收拾上铺,他一直想的都是到时候再说。
无一例外,这次他也只是敷衍地随口答应了一下而已。
回忆到此结束,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错过的那几句话里包含着至关重要的讯息,而他正好没有听见。
面对沈丘磊眼神里的愤怒,顾川阳“落汤鸡”般的现状,他觉得自己也没法继续辩驳。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丘磊现在看着沈时乐站在自己面前,真的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你还站在这干嘛,赶紧帮人拿双拖鞋啊。”他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句命令,先是停了一秒后才做出了反应。
沈时乐知道他爸这还是在生气自己没去接人。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认。
他现在还挺愧疚的,毕竟这位叫顾什么的已经被雨淋透了。
可能是他停顿的两秒让对方会错了意。顾川阳率先弯下腰:“不用了,我自己拿。”
“我来就行。”沈时乐走向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拖鞋递了过去。
“你先去洗个澡吧。”沈丘磊看着顾川阳几乎是浑身湿透了,心里忍不住地有些担心 ,“小心感冒。”
顾川阳接过拖鞋。
“好的,谢谢叔叔。”
沈时乐心里还真感觉挺对不起对方的。
他视线跟随顾川阳,目送着对方穿好拖鞋后走进卫生间。
这算什么事儿!
他叹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走回书房,就准备把物理题算完。
屁股刚挨住凳子,他就听见顾川阳在卫生间里问。
“打扰一下,哪条毛巾可以先让我擦一下头发?”
沈时乐边转着笔边回答。
“挂钩上从左数第二个。”
随即,卫生间又传来一道声音。
“你确定吗?”
“确定。”
这已经是沈时乐第二次被打断思路了。
“你可以帮忙过来看一下吗?”卫生间里的人言语仍然很礼貌,但语气已经变重了许多。
沈时乐再一次放下笔,走过去。
“就那个灰毛巾……”
话说一半就没了声音,因为他看见本该挂这灰毛巾的挂钩上挂了一条黄抹布。
不脏,但一看就是擦桌子的那种。
而自己口中说的灰毛巾正安安静静的待在洗衣机上。
顾川阳在卫生间里站着,由于没有找到毛巾,头发还是湿着的。
沈时乐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洗衣机上这条灰毛巾。”
“谢谢。”
不是错觉,对方的感谢已然带上了一种嘲讽。
这完全是他的理亏。
好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