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景家祠堂的青铜兽炉腾起青烟。景夫人摩挲着族谱上新添的朱砂印，突然将茶盏砸向跪着的景桓："好歹是景家长子，如今要娶个二嫁妇，当景家祖训都喂了狗？"

景桓抹去额角茶渍，笑得浑不在意："父亲当年纳柳姨娘时，不也说'妓子从良胜过高门怨妇'？"他抽出北疆军报拍在案上，"方氏假粮害我军折了三千精锐，许家女儿红颜薄命，如今洛都贵女听闻景家提亲，连门房都塞钱避客——符贞再卑贱，总比娶个祸害强。"

景夫人佛珠缠上腕间玉镯："那日她递粮仓钥匙，眼都不眨。这般舍得下本的，要么真菩萨，要么..."

"要么是赌桌上敢押身家的枭雌。"景桓截过话头，"许氏多年无子，方氏满心思想着闹后宅——符贞义庄当年接待我的四个庶子女，可曾克扣过景玄半块糕点？"

景敖忽然抽出符贞誊抄的《邙山屯田策》，纸角还沾着艾草灰："秋收前要垦荒八百亩，这数目你给的？"

"是她带着流民丈量的。"景桓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田亩图，"父亲可细看第三页——沿河沙地种苜蓿喂马，省下的豆料够支应幽州军半月。"

景夫人忽然扯断佛珠，翡翠珠子滚到景桓脚边："你要捧她当活菩萨，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