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生气了，他想要抢回来。

但聪明的，比柯特更早学会走路的特洛伊跳下床，摇摇晃晃地向门口的伊尔迷走去，把从柯特手里抢走的鸭子塞到伊尔迷手里。

白皙清秀的少年脸上沾着血，在阴森的揍敌客里像是什么妖怪，他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手里的那只有些滑稽的小鸭子：“咦？是送给我的吗？”

像是一只漂亮高傲的小黑猫。

“不害怕吗？”伊尔迷好奇，但他其实不觉得特洛伊能听懂。

但是小姑娘皱起眉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有什么害怕的？你这个人好奇怪哦。”然后走回去，爬上床，一副乖乖的，什么也没干的样子。

下一刻，柯特开始大哭，基裘匆匆赶来。

“伊尔迷！！”愤怒地基裘发出尖叫，把伊尔迷骂了一顿，“你多大了！你怎么好意思抢弟弟的玩具！”

不知道为什么，被特洛伊嫁祸的伊尔迷诡异地并没有反驳基裘的话。他只是握着手里的小鸭子，垂下的眼睫遮掩住那双没有神采的黑色猫眼。

在那之后，伊尔迷的书桌上，多了一只与房间格格不入的鸭子。

那一段时间，所有进入伊尔迷房间打扫的女仆，都对那只多出来的鸭子印象深刻。如果不是揍敌客家管得严，恐怕会多出许多不得了的传闻。

……

奇犽第一次做任务，第一次不是在训练里杀死那些与自己你死我活的死刑犯，而是完全没有见过，却切切实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时，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在那之后他沉默了好几天。

特洛伊第一次做任务，是跟着伊尔迷的。

特洛伊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晚上，那一天有她期待了很久的英仙座流星雨，可惜她没有看到。

在伊尔迷的注视下，她的指尖化作锋利的刀刃，“噗呲”一声刺入人体，像是切入一块豆腐一样轻易。

女孩幼小的手轻而易举就能触碰到温热的心脏，然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冰蓝色的眼睛看着被恐惧浸透的眼睛，掏出了还在无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温热的血还残留在特洛伊手上，可她却觉得整个人被压在冰水里，冰冷，窒息，死亡的触手缠上她的心脏，然后不断收紧，勒出一道道烙印似的灼烧。

她没有颤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显得平静又淡漠，很好地掩饰住她的恐惧与理智的崩塌，因为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因为她叫揍敌客。

“干的不错，特洛伊。”白皙的少年倚靠在墙上，他的声音打破的死寂一般的沉默，他转身离去，“走吧。”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特洛伊踉跄了几下，向伊尔迷离开的方向跑去，一言不发，死死握住了他的手，努力地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好冷。伊尔迷有些诧异。

“哥哥……”他听到她小声说，她无意识紧紧抓着他的手，如同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伊尔迷，糜稽，奇犽，亚路嘉，柯特，特洛伊。

他们的名字是一个词语接龙。而特洛伊，这个最小的妹妹，是整个接龙的闭环，与开头首位相接。

伊尔迷停下脚步，弯腰，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女孩的眼尾，是湿的。黑色的，无机质的猫眼在沉默中与那双眼睛对视。

坚定与破碎两种矛盾的特质在那双眼睛里一同显现出来。那是双比霜更浅更通透的蓝色眼睛，那是远胜过天空与大海的美丽。

很漂亮。

他以前觉得这双眼睛跟奇犽的很像，现在才突然发现两者截然不同。

这一瞬间，伊尔迷确信自己爱着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