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前走,江水急剧收拢之处果然空了一地出来。
她两边来回看,不禁问张沄:“阿兄你刚进朝堂哪儿来这么多钱?又是换房子又是租地的。”
张沄时常被她的天真和直率打败。
她这是干嘛?怀疑自己是大贪官?
张沄回道:“这些钱比江水还干净,你放心用。”
说罢他引着江暮归往前走,帐篷已经提前叫人搭好了。帐篷内的空间得有八张桌子那么大,篷里放了好几层布,不仅宽阔,而且开了个口子正对曲江,赏景也是极好的。
“待会儿雨停了我带你放风筝。”
江暮归瘫在篷里,感受湿气浓厚的风,听雨丝在江中打出一圈圈涟漪,四肢松垮得跟被卸掉似的——
舒坦。
“和阿兄一道就是好,什么都不用管。”
张沄把青团打开递到她嘴边,一旁的茶水也咕噜噜响了。
吃饱喝足江暮归一拍肚子,抱着膝盖看江时只觉得水雾里有蛛丝,被风带着全搅在她眼皮上,昏昏欲睡。
忘记了所有烦恼,吃饱就睡睡足就吃的日子在家乡只是平常,在这儿却是奢望。
“阿兄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你。”
张沄看她缩到角落里,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眼波不禁潋滟得比江水还动人。
大约一刻钟,篷外似乎有人在敲。江暮归不愿起,继续装睡,听到张沄踱步而出的声音。
率先传来的是一道女声,“见过张郎中。”
张沄依旧温润,“不在朝堂直呼某名即可。”
“我……”女声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事想求人帮忙。
“小女喜静,曲江旁人多,听闻此处被观闲暂租来,不知可否借一容身之地?”
“许寺卿太客气。”张沄指着周遭空地,“许小娘子随意。”
许长安看了看帐篷,敏锐地问张沄:“观闲独自来的?我瞧着这帐篷倒是挺大。”
说时,眼神不由自主朝里探。
“舍妹同某一起。”张沄毫不避讳。
许长安惊奇地瞪大了双眼——
长安城中知道他有妹妹的有几人?!
张沄笑着解释:“家事没必要同朝堂诸人说。”
许长安好奇心强,对张沄这种神神秘秘的人尤为好奇。张沄把他妹妹藏得越好,她就越想看看他妹妹长什么样。
平白无故把自己家人藏起来,张沄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沄赶客:“舍妹在休息,许小娘子自便。”
许长安在篷外磨蹭,“我青团丢了,能借你两个青团吗?”
“没了。”
“阿兄?”
许长安听一泠汀女声传来,迫不及待踮脚去看。
一双白皙却不那么细嫩甚至长着茧子的手掀开帐布,一张可爱的脸上最夺人目光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这不是……江小娘子?!
“你是观闲的妹妹?!”
许长安短暂吃惊后便想明白了一切。难怪张沄没事老爱在江安楼喝茶,原是看自己的妹妹。
她说话心直口快,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几乎要把江暮归盯穿,“可是你们长得怎么一点儿也不像?”
江暮归正想自黑解释,张沄突然拦在她前面,“许小娘子在怀疑什么?”
他冷得仿佛江水在他脸上结了一层霜,清冽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触碰到什么逆鳞,许长安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毁尸灭迹。
“我……没有。”
“阿兄你在干嘛?”江暮归笑嘻嘻探对眼睛出去,和张沄心思缜密一比显得没心没肺,对许长安道:“许小娘子你等等,我给你拿青团。”
摸到青团才发现冷了,江暮归索性直接把人请进去。
“我给你热热。”
两人围炉而坐,许长安余光瞟张沄,他坐在那处沉着脸,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后来也真算是意外之喜。
许长安被江暮归的青团折服,后头悄悄进江安楼吃了两次糕点,便主动找上江暮归。
“暮归,你那二三楼何时开业?”
江暮归一边打发奶酪一边说:“现在不是时机,江安楼的客人还未拓展开来。”
“咳咳,有没有想过请人帮忙?”
江暮归道:“想过啊,可你不是不愿意吗?”
许长安道:“如果你愿意把二三楼的菜食点心提前告诉我的话……”
许长安话还没说完江暮归就洗手拉长袖,睁着水汪汪的黑色大眼无比真诚道:“吃食给你管够。”
哪儿有让代言人给钱的道理?江暮归当时给出承诺——
只要许长安愿意为江安楼代言,不仅江安楼的吃食随便吃,而且新品也能第一个尝,成为江安楼的内置客户。
这对许长安是多大的诱惑,她立马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