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诧异,胥远期连忙跟上了云落。
他向来会给自己找一个信服的理由,诸如他现在就在想,都是妖,破除屏障对云落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已是傍晚,踏入学堂门后,先是一座约摸宽有三米的短形拱桥,拱桥下的池畔飘荡着翻肚的红色锦鲤的尸体。
云落踏上桥面时,目光向锦鲤轻轻瞥了一眼。
鱼肚发白,鱼眼发乌,湖水发青。
众人捂着口鼻,皱眉道:“这鱼死了多久了呀,怎么腥味这么大……”
胥远期紧随其后,向下看了一眼死鱼,蹙眉同时加快了脚步。
长风学堂共有多间教室,每间教室的门均呈紧闭状态,唯有一间屋内隐约亮着灯。
一行人刚穿过拱桥,那间亮着灯的教室的大门突然迎面打开。
“妖怪?”
众人见此,连忙闯了进去。
除妖师们拿出长剑,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可绕了一圈后,并未发现任何藏妖的迹象。
纪白汐疑惑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了老夫子的声音:“上课了,请学子们端正做好。”
众人带着些谨慎,一动不动。
声音再度响起:“请学子们端正做好。”
阴执一骂了一句:“又在装神弄鬼!”
站在胥远期身后的一个面色冷漠的男子率先坐了下来。
云落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他身边,男子抬眼看了云落一眼,眼底宛若冰山。
见状,珏含也嘻嘻哈哈地拉着穆九尘坐了下来。
胥远期回头看了云落一眼,心中空落落的,他和简无遗一同落座,大初小初也很快落座。
“请学子们端正做好。”
强调第三遍的时候,所有除妖师才都坐了下来。
胥远期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这学堂内处处皆是妖气,倒难以分辨妖怪到底藏身何地。
众人坐正后,老夫子的声音消失了,学堂上方突然开始回荡稚嫩的孩童声音。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反反复复的,只重复着一句话,声音像幽灵般空荡,让众人不免觉得诡异。
胥远期朝空气问了一句:“你是谁?”
没想到这声音竟回答了这个问题,声音带这些天真,她道:“你想找到我吗?我已经藏好了,你快快找到我吧。”
教室里又陷入了寂静。
除妖师带着几分疑惑站了起来。
他们朝空气中吼了几句:“妖怪!你快出来!”
这次再无其他的回应。
钱濯枝有些焦虑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简无遗平淡地回答道:“既说要找,那便去找。”
“找什么?”
胥远期道:“找她,也找孩子。”
对呀!众人才恍然惊觉,这偌大的学府,竟找不到那二十七个孩子的身影。
活有人,死有尸,只要要找,就必然会有的。
当机立断,众人分散开来寻找线索。
胥远期一回头,云落不见了,他有些揪心地四下望去,看云落和珏含在一起,才稍稍放下心来。
少年边走边用剑尖挑动草堆,微风吹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在空气中。
胥远期感受到剑尖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举起剑,看见剑头多了几道血渍。
少年眉目抖动了一下,一瞬间,无数想法冲入他的脑中。
他迅速蹲下身,目光落在了一小块黑布上,他用剑小心挑起了黑布。
看清是什么了后,少年怔住。
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只小手,从手肘处截断,鲜血流淌在指缝,血腥至极。
“这里有断肢!”
“这里也有!”
“这里有尸块!”
“啊啊啊啊!这有半个头!”
很快的,学院四面八方都回荡起这种声音。
零零散散的尸块被黑布包裹着,散落在长风学堂的各个角落。
原来刚进门扑面而来的腥味,不全是死鱼的味道,更是尸块的味道。
云落同样在角落发现了尸块,她刚欲弯下腰,纪白汐连忙跑了过去,他道:“云落姐姐,你别碰,我们来弄就好了。”
说着,少年便揪住黑布的两角,将尸块提了起来。
众人忍着内心的恐惧,将血淋淋的残肢摆到院子里,而后根据残肢上衣服的碎片,将尸体拼接完整。
堆在地上后,场景实在是骇人,竟然足足有二十六具孩童尸体。
好好的身体此刻像肉泥一样瘫软地贴在地面上。
少年们还是第一件见到这样的场景。
简无遗冷静问道:“这学堂一共有多少人?”
初小二已经吐过一回了,他忍着作呕的冲动,回答道:“二十七。”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孩子,也许还活着。”
常鸿志捏着拳头:“这妖怪真是残忍!真是该死!”
一除妖师问道:“她们口中所说二十年前的事也是这只妖所为吗?”
“二十年前?”
顾长聿答道:“我在书上看过,二十年前,有一唤作解语的学堂,一夜之间,三十三个孩子被杀,除妖师进去后,也是找到了孩子们被肢解的尸体,但众人在学堂守了几日,未见妖怪现身,此事不了了之。”
顾清冉躲在哥哥后面,揪着他的衣角,语气带着些害怕与疑惑,她道:“为什么妖怪不现身呢?”
许裳裳皱眉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只找到了孩童们的尸首,但并未找到它。”
“九命猫妖。”
云落看着这些尸块,突然开口说了这四字。
众人纷纷抬起头。
珏含听罢,心中了然,她继续道:“这是更多年前的事了,据说有一猫妖在未化成人形时,常局于一学堂,却在某一天被一群孩子残忍地拔下了尾巴来取乐。猫妖修炼成人后,心中怨气未了,每隔数十年便会赴长安学堂杀些孩童。”
穆九尘看着珏含道:“所以我们是不是得找到它被拔掉的尾巴?”
“真聪明!”
珏含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说着便摸了摸穆九尘的头。
穆九尘表情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阴执一本认真听着话,看到这一幕后,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常鸿志道:“可这都多少年了?那尾巴早已不见了吧。”
众人陷入沉默,人群中,云落的目光再次看了远处桥下一眼。
胥远期想了想,他道:“那群虐猫的孩子拔掉猫的尾巴,或许会把它当做战利品一样珍藏,若尾巴还留在此地的话,想必应该还是会保存完好的。”
阴执一拧着眉,他带着些不解道:“还珍藏?这岂不是大费周章,对于一群孩子来说,是否太麻烦了?”
一个长相略丑,身形偏瘦的除妖师听后,怔住片刻,他道:“其实,很多小孩子已经相当坏了,做起坏事来,他们是不嫌麻烦的。”
大家顾着讨论该如何找,丑少年说话声音小,没人听到。
见无人理他,这少年便蹲下身来,愣愣地看着自己脚下的靴子。
当手指第三次刮在鞋面上时,丑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看向桥边,而后直接走过去跳了下去。
众人惊呼:“闻有福!”
这水不深且清可见底,大概只到闻有福的膝盖处,但水中弥漫着死鱼,很是恶心,突然跳下去,倒出乎众人意料。
闻有福摆摆手,钻到了桥底之下。
大家纷纷走到岸边,过了片刻,只见闻有福从桥底游出,他手中拿着个黑玉雕刻的盒子,少年拨开死鱼堆,缓缓走上岸。
“这是什么?”
众人围了过去。
“这里面应该就是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