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却突然轻笑着,夜色朦胧,他笑的似乎很温柔:“我叫穆九尘,敢问姑娘芳名?”
“我现在要回家了。”珏含支吾着说,说着说着往后退,然后又拉着时遂开始跑。
穆九尘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应该可以。”
他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似捡起了什么东西。
珏含跑了许远,看他没追上来,才偷的片刻闲。
一个除妖师,珏含自认为是可以打过的,只是毕竟时遂在一旁,若引来其他除妖师可就麻烦了。
时遂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问道:“小姨,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有钱,先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再找阿娘好不好。”
兜来转去,二人来到了求凰楼前。
“好奇怪的地方。”
珏含皱着眉头,她的目光看向顶楼,作为一只妖,她敏锐地察觉到,顶楼有着极度危险且极度强大的存在。
以前她也偷偷来过长安,那时不过是贪恋长安美食,于是绣了些帕子卖些铜钱,用铜钱换了好吃的便匆匆离去,从没有明目张胆地逛过,也未发现还有求凰楼这种地方。
但此刻比起人间寻常客栈,她更想要待着这种不那么寻常的地方。
这里的房间贵,她庆幸把那小贼的钱也拿了过来,不然的话,可住不起这里的雅间。
门外的迎客女娇娘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随后淡淡一笑,将她带到了一个叫“梦回”的房间。
时遂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这里的人,到了雅间后,小眼睛也转来转去地打量着。
珏含端来洗脚盆,二人的脚泡在温水里,珏含故意踩时遂的脚,以前这种时候,时遂也会笑着和她闹,可今日这孩子无精打采的。
珏含一抬眼,时遂的眼泪滴进了水里,他哽咽道:“小姨,我们不该来长安,阿娘也不应该来长安,不来长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住在自己家里,每天开开心心的,你们都不会离开我。”
“你阿娘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
珏含说着便用手擦去了时遂的泪光,她笑道:“我家小时遂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阿娘多厉害呢,你要相信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嗯!”时遂用小手擦去了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深夜已至,月沉阁内,胥远期还没回来,云落醒了过来,她按了按伤口,自语道:“再睡一夜伤口便可完全恢复了。”
她看了看枕边的符纸,目光冰冷至极。
她轻声道:“胥远期,你怎么变得如此天真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符纸,甚至不需要包扎伤口。
可胥远期不明白。
云落直起身,低着眉,似在沉思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胥远期回来了。
少年手上端着一盘糕点,一进门就看云落醒着,二人对视了一瞬,少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饿了吗?”
他不太敢看女子的脸,只将糕点递了过去。
云落不语,也没接下这糕点。
胥远期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他靠在床对面的衣柜旁,低头小声问道:“是因为我是除妖师,你才讨厌我吗?”
他又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带你回来,是因为看你受重伤。”
女子没有抬头看他,只轻描淡写地问道:“只是因为这个吗?”
胥远期听到云落愿意与他说话,顿时喜出望外,刚欲开口回答,云落却冷笑了一声,她道:“我的伤快好了,我要走了。”
一听这话,胥远期急了。
“世道艰险,姑娘的伤很明显是妖族所为,姑娘这般柔弱,何必早早离去。”
云落冷声道:“所以要留在长安吗?胥远期,你心里清楚,长安是妖该待的地方吗?”
云落的话针针见血,扎的胥远期心头生疼,少年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私欲,他道:“我想留下你。”
“为什么?”
“我没办法不在乎你。”
云落又冷笑了一声,她道:“你说出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胥远期知道,当然可笑。
他一个除妖师,下山的第一天竟然将一只妖怪带回归墟司。
山河掌门虽教导过他们,妖有善恶之分,但可从来没说过,让他救来历不明的妖怪。
胥远期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总觉得,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云落的内心好像起了波澜,她终于抬起眼,看见了少年拘谨又真挚的双眸。
她移开眼,重新躺了下去。
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胥远期抿了一下嘴,随后拿起剑走出房门去了后山。
大家都如此勤勉,他虽被心事困扰,可并不能松懈。
所谓后山,也并非只有山,只是他们习惯将练功区域称为后山。
其中,功能最强的,莫属于灵枢台了。
灵枢台呈现阴阳卦象之态,外围立有七七四十九台机关柱,一旦有人站于台上,便会触发机关阵,暗箭,刀刃,火焰,狂风……甚至还会幻化出真实妖怪。
这些机关均为虚像,中了机关不会真的受伤,但会切身实地地感受到痛苦,痛苦在一个时辰内便会消弭。
灵枢台宽阔,可同时容纳百人。
今日大家巡逻得都有些累了,胥远期到后山时,只看见简无遗一人守在台上苦练。
少年随即踏上台去。
简无遗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简无遗。”
胥远期唤他名字,他没有回应。
少年一边躲着机关,一边硬凑到他身旁去,简无遗执着于练功,不予他回应。
这时,一机关突然射出一支利箭,箭头直指胥远期的脑袋。
胥远期直直地站着,躲也不躲。
在箭头离胥远期首级只有不到一公分之时,简无遗迅速伸出手抓住箭杆。
“你做什么!”简无遗终于开了口。
胥远期道:“简无遗,我是来道歉的,昨晚我误会你了,我说话的语气也不好,很抱歉。”
“没这个必要。”
简无遗说着便走下了灵枢台。
胥远期追上他去,笑道:“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少年笑得明媚又阳光,简无遗看着他怔了片刻,突然问道:“胥远期,你觉得我像易世安吗?”
“啊?”
话题转换得太快,胥远期有些意外。
不等他回答,简无遗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开。
胥远期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跳上了灵枢台。
少年摆好姿势,张狂道:“来吧来吧!攻击来得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