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之钥手中突然凝成的冰刃像离弦的箭,划过空气朝何禄的方向射去,“哗啦”一声,糊了厚厚一层灰的玻璃碎成渣渣。
“出来。”
男人转过身,警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异能者。
何禄惊了一下。
这年头异能者少之又少,一个异能者不是一群人的领头人物,也至少是队伍里被看中被争相示好的对象。
——刚不过。
何禄果断地从另一面窗户里翻出来,走到这群人面前。
许之钥的视线从何禄的身上扫过,像刀一样刮过,何禄不由得缩了缩后脖子。
许之钥看向这个略显瘦弱的“小男孩”,冷凝的眉目划过一丝讶异。
这人看着约莫十一二岁,凌乱的短发、晒伤的脸、瘦小纤弱,唯独一双眼睛,带着四十岁正值壮年人的警觉。
能在末世不依靠任何人活到现在,何禄至少比大部分人都要懂得伪装,懂得人性。
孟拾酒的视线同样在何禄身上掠过,略微停顿。
很好的伪装。
乍一看能糊弄过去,但根本经不起专业人士的细看。
他没拆穿。
原本安静老实、避其锋芒的何禄却在对上孟拾酒目光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扑了过来,张口就是喊:“——哥!哥!表哥!!”
她个头小,动作灵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野猫,飞快躲开许之钥的阻拦,朝着面容如玉的银发青年的方向就撞了过去。
孟拾酒快要避开的时候。
他听到了那个女孩压低的声音:
“我记得你。”
“你在那个实验室待过。”
“救救我。”
孟拾酒停住退开的步伐,在他脸上移动的惨淡日光倏尔停止,像古老的碟片戛然而止,带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何禄看着孟拾酒没有波澜的表情,生出几分紧张。
她其实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他,虽然这是和几个月前她惊鸿一瞥见过的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现在的孟拾酒气质很冷淡,像路过崩塌的雪山依旧毫无留恋飞过的鸿雁。
但她看人……一向很准。
何禄拽住他的衣摆,柔软的布料在她手中绞成一团,何禄目露恳求。
许之钥把人从孟拾酒身边拽下来。
看到孟拾酒衣服上被蹭上的几道灰,他下意识伸出手,又堪堪停下,目光落在孟拾酒脸上——
“——你没事吧?”
孟拾酒摇摇头。
高大男人的视线转向何禄。
在许之钥怀疑的目光下,何禄悻悻收回还悬在半空的手。
空气一时有些沉重,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何禄身上。
何禄低下头。
许之钥还牢牢抓着何禄的后颈,询问的视线落在孟拾酒身上。
孟拾酒没看他,在何禄的乱糟糟的头顶看了一会,说了他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声音像轻轻落下的雪:“这是我表弟二狗。”
许之钥:……
二狗·何禄:……
何禄:报复心这么重啊。
“上车,二狗。”
孟拾酒没回头,给何禄留下一个背影。
何禄立刻跟着上了车。
旁边的刀疤男在两人上了车后走过来,语气有点冲地对许之钥道:
“这小子也太嚣张了,您还没同意呢,他就让人上了车……”
他本就看这个半路来的人不顺眼,嘴上也不饶人。
许之钥一言不发,在刀疤男再次开口之前,别在他腰间的枪突然被男人拔出。
一道黑色的残影闪过,谁也没看清许之钥怎么出手的。
冰冷的枪口直白地抵在刀疤男胸前,食指已经扣在扳机。
原本面露不虞的男人立刻闭上了嘴,额间渗出几分冷汗。
许之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起枪,带着人朝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