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拦住扎克斯。
克劳德十分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我语气认真。
“别浪费时间,赶紧买完衣服去吃烤肉。”
“……”
他表情立马变化,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没走多久,克劳德带我们进了一家服装店。
十分钟后,我们走了出来。
克劳德走在最前面,走出街的第一瞬间,他就想把兜帽拉回来,但不知做了什么心理准备,最终只是半捂着脸。
扎克斯抱着雪球,开始四顾张望,假装对旁边摊位上一个生锈的齿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嘴里还念念有词:“哇!这个齿轮!好特别!花纹真独特!”
我走在最后。
我不明白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这样不帅吗?
老板娘跟我说我这样像个街边的劫匪或者是杀人犯,劝我三思——这不就是我平时穿的制服的款式吗?一身黑,自带面罩和兜帽,多方便。
扎克斯怀里的雪球好奇地扭过头,瞪着圆溜溜的蓝眼睛打量着我,还伸出小爪子扒拉了一下我的肩膀,似乎对这身新衣服很感兴趣。
“喂,扎克斯,”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够了没有?一个破齿轮有什么好看的?走了,去吃烤肉!”
扎克斯被我拍得一个激灵,差点把雪球丢出去。他连忙稳住怀里的猫:“啊?啊!对对对!烤肉!烤肉!前辈说得对!我们这就去吃烤肉!”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视线依旧不敢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一秒钟。
“前辈这身…嗯…确实,确实很实用!对!非常实用!”他努力地搜刮着词语,试图给出正面的评价,“而且,而且看起来特别…特别有安全感!”
“那是当然,”我接受了这个评价,“这和我的制服款式类似,虽然材质差了很多,但方便我第一时间动手。”
走在最前面的克劳德终于放下了手,但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闷闷地从前面传来:“走了。”
他的脚步迈得很快,好像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克劳德!等等我们啊!”扎克斯抱着雪球,连忙小跑着跟上,还不忘回头催促我,“前辈!快跟上!烤肉在向我们招手呢!”
这两个家伙,审美真的很有问题。
黑色的明明就很好看!
我们三个以一种奇怪的组合穿过拥挤的市场。
“扎克斯,”走在我旁边的克劳德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让身边的扎克斯听见,“你觉得…我们这样去烤肉店,会不会被老板赶出来?”
扎克斯闻言,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克劳德你别吓我啊!应该…应该不会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
“虽然前辈这身…”扎克斯的声音更低了,还偷偷瞥了我一眼,“再加上我们两个…会不会被当成是去砸场子的?”
克劳德沉默了几秒:“或许…我们应该打包带走?”
“打包?!”扎克斯的音量差点又控制不住,“那怎么行!烤肉就是要围着炉子吃才有气氛啊!而且打包回去,肉都凉了!那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他显然对“打包”这个提议非常抗拒,烤肉的诱惑战胜了他对可能被误会的担忧。
“再说了!”扎克斯挺了挺胸膛,“我们可是‘万能帮手’!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们进去好好点单,好好吃饭,付钱走人,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万一呢?”克劳德反问。
“没有万一!”扎克斯斩钉截铁地说,“相信我!绝对没问题的!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跟老板好好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们不是来抢劫的吗?”
“呃…”扎克斯被噎住了,他抱着雪球,求助似的看向我,“前辈!你说句话啊!我们这样去吃烤肉,肯定没问题的对吧?”
“当然没问题,”我理所当然地回答,“谁敢拦着我吃烤肉,我就把他的店拆了。”
“…”
“…”
看来我成功地终结了他们的争论。
烤肉店内,侍者在旁边等着我们点单。
真是奇怪,别的桌都是留下菜单就走了,只有我们被盯着看。
我拿起笔勾了好几个我想吃的,就把菜单丢给扎克斯了,雪球那只蠢猫在我膝盖上扒拉我的衣服,大概是想要我摸它。
我不会让它得偿所愿的。
所以说,这只猫怎么这么喜欢缠着我?
明明我不讨任何动物喜欢,之前一身血睡大街的时候,连一只老鼠或虫子都不敢靠近我。
“呃,前辈,你这个…”扎克斯的声音有点干,他指着菜单上几乎被我划满的肉类选项,“是不是点得有点太多了?我们三个人…还有雪球,吃得完吗?”
??他特意加上了雪球,试图增加分母。
“吃不完可以打包,”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低头开始研究桌面上那个锃亮的烤肉夹,思考着怎么用它夹起最大块的肉,“反正钱够。”
克劳德没看菜单,他只是对旁边那个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但眼神高度警惕的侍者点了点头。
?? “再加三份米饭,一杯冰水,两杯可乐。”他言简意赅地补充道,替扎克斯完成了点单。
“好的,三位请稍等。”侍者飞快地记下,然后以一种几乎是逃离的速度收走了菜单,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又看了我一眼。
“呼…”扎克斯明显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总算点完了。”
“是你太紧张了。”克劳德拿起桌上的水壶,给我们各自倒了一杯免费的麦茶。
茶水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烘焙香气。
“我能不紧张吗?”扎克斯压低声音,朝我这边努了努嘴,“你看看前辈这身打扮,再看看我们周围…刚才我感觉那个侍者的手都在抖,生怕我们下一秒就掏枪出来。如果有人报警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邻桌的几个客人果然还在偷偷往我们这边瞟,交头接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好。
报警还不简单?一起处理掉就行。
我正把我的面罩和兜帽拉下来方便等下开动,雪球就跳上了桌面,蹭我的胳膊。
“啊…前辈!你和雪球很像呢。”
听到这话,我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扎克斯,雪球的脑袋也偏过,盯着他。
“哈?我跟这只蠢猫哪里像了?”我不满地反问,顺手把雪球从桌子上拎起来,丢回我旁边的空位上。它轻巧落地,抖了抖毛,又锲而不舍地凑过来。
??
这种弱小又只会依赖的生物。
到底是谁创造的?
??
我伸手指了指雪球,“你看它,软绵绵的一小团,叫声像蚊子哼哼,除了撒娇卖萌还会干什么?我,”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一天就能把整个神罗炸了。”
扎克斯被我这些话说得有点懵,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挠了挠头,但还是努力解释道:“呃,前辈,我不是说实力方面啦!我当然知道前辈你超级厉害!无人能敌!”
他先是习惯性地吹捧了我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是说,嗯,外表方面有点像嘛!你看,前辈你是银白色的头发,雪球也是一身雪白的毛,都是白色系的,看起来就很…很纯粹!”
“就因为都是白色?”我觉得这个理由简直荒谬,“那照你这么说,那边的白米饭也跟我很像咯?”
“呃,那个,米饭不算啦…”扎克斯被我噎了一下,连忙摆手,“我还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感觉上有点像!”
??扎克斯好像有些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最终嘟囔了什么,凑上前摸了摸一直在蹭我胳膊的雪球,那只猫将爪子搭在他手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黑发男人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又和他平时里咋咋呼呼的嬉笑不大一样,我的视线终于从桌子上的烤肉夹上移开,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
??明明在摸猫,为什么在看我?
??扎克斯将雪球半举起,白猫配合的“喵呜”了一声。
?? “前辈,雪球很可爱吧?”
?? 可爱有什么用?帅气才是王道。
克劳德一直安静地听着我们对话,端起面前的麦茶喝了一口后,终于加入讨论:“眼神有点像。”
“嗯?克劳德你说什么?”扎克斯最后摸了摸雪球的脑袋,将猫放到空座位上,收回了手,接着凑过去追问,“你说前辈和雪球哪里像?眼神?”
“嗯,”克劳德放下茶杯,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落在了桌面上那个空着的烤肉架上,“都是那种,很清澈,又带着点警惕的眼神。像是在观察周围,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猫的更…”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更单纯一点。”
“哈!我就说吧!”扎克斯立刻兴奋起来,好像自己的观点得到了权威认证,“克劳德都这么说了!前辈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
我觉得他们都瞎了。
就在这时,烤肉店的侍者端着一个滋滋作响的大铁盘走了过来,上面堆满了各种新鲜的肉类和蔬菜,浓郁的肉香瞬间盖过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直冲鼻腔。
“来了来了!烤肉来了!”扎克斯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眼睛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也顾不上跟我争论像不像猫的问题了,连忙起身帮侍者腾出放烤盘的位置。
“哇!前辈你看这个牛五花!雪花纹理多漂亮!”
“还有这个厚切牛舌!看起来就好嫩!”
“这个是秘制鸡腿肉吗?闻起来好香啊!”
扎克斯像围着那盘烤肉惊叹连连,拿起烤肉夹跃跃欲试。
克劳德也默默地拿起了另一个烤肉夹,开始将一片片诱人的肉铺在烧得滚烫的烤网上。
“滋啦——”
肉片接触到高温烤网的瞬间,发出悦耳的声响,油脂被烤化,滴落在下面的炭火上,激起小小的火苗和一阵更加浓郁的焦香。
我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了过去,连那只猫什么时候又窝在我裤腿上的时候都忘了。
“哇哦!这个五花肉烤得刚刚好!”扎克斯第一个忍不住,用他那显得有些笨拙的烤肉夹,夹起一片边缘微焦、内里依旧粉嫩的五花肉,肥肉部分烤得晶莹剔透,瘦肉部分则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迫不及待地吹了两下,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唔姆唔姆!”他含糊不清地发出满足的感叹,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脸颊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好吃!太好吃了!前辈!克劳德!你们快尝尝!这个肥瘦比例!简直完美!”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疾眼快地又夹起好几片五花肉,动作迅速地放到我和克劳德面前的小碟子里。“快吃快吃!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自然不会客气,拿起筷子夹起那片还冒着热气的五花肉。
油脂的香气混合着炭火的焦香直冲鼻腔,入口的瞬间,那烤得微脆的外皮和内里柔嫩多汁的瘦肉完美结合,油脂在口中爆开,丰腴而不腻,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调味。
真好,感觉这几天下水道掏的都值了。
三份米饭很快见了底,可乐也喝完了,我把最后一块肉从克劳德的夹子上抢走,彻底结束战争。
“啊——爽!”
扎克斯放下空可乐杯,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果然,辛苦工作之后,就应该用一顿美味的烤肉来犒劳自己!这家的肉质真不错,下次我们还来!”
“好啊好啊!”我立刻举双手赞成,“下次我要点三倍的量!还要把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烤牛肠也加上!”
克劳德放下餐巾,看了看我们两个,又看了看桌子上一片狼藉的空盘子和烤得焦黑的烤网。
“下次再说吧,我们得先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委托,钱不能只出不进。”
“当然!”我一拍桌子,差点把窝在我腿上睡着了的雪球震下去。它不满地“喵”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不过钻下水道、打老鼠那种活儿,钱少又无聊,不要再接了。我们要干就干票大的!就像昨天那样,直接端掉一个黑|帮老巢!又刺激,钱又多!”
“前辈!我们昨天那个是维持正义!不是为了钱!”扎克斯立刻纠正我,表情严肃起来,“我们‘万能帮手’的宗旨是帮助有需要的人,不能总想着打打杀杀和抢…呃,收缴战利品!”
一边说着,我们三个人走出了烤肉店。
米德加下层的夜色是沉静的,或许还有着暗处说不清的威胁——但在此刻,剩下的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晚风,带来些许清凉。
因为风有些大,我不想我的头发吹得到处飞,但雪球这只蠢猫趴在我怀里,我又不能把它丢在地上,不然扎克斯估计又要说我“对待伙伴方式不对”。
正要把那只猫抛给正在思索返回路线的扎克斯,一只手替我把兜帽拉了回去。
动作很轻,力道恰好,甚至将角落里那些不安分的发丝也妥帖地收拢进去。
我回过头,与正收回手的克劳德对上视线。
那双青色的眸子在下层区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澈,里面倒映着我的脸,也倒映着我身后摇曳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