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的金属壁并不平整,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突起的铆钉,加上杰内西斯这个“人形挂件”还在不停地扭动挣扎,攀爬起来异常费力。
我发表警告。
”杰内西斯,别摇了,再摇我要踢你的脸了,你也不想脸上出现我的鞋印吧?“
红发男人的挣扎诡异的停止了。
他不再挣扎,反而开口骂我。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我想不想死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野蛮人,不回家找你的英雄吗?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跳下来了,估计不扒你一层皮。”
“快松手。”
哦,他不挣扎就行,等我上去了再揍他。
刀柄支撑点与墙壁的摩擦声,我平稳的呼吸,以及杰内西斯断断续续的骂声,在巨大的炉心内部交织回荡。
离上方的平台越来越近了。
我一用力,先将杰内西斯甩到平台上,接着借助一旁的一块裸露的金属,我带着我的刀一齐跳到目的地。
“好了。”
杰内西斯抹了把脸,他半蹲坐在地上,不知为何,保持了沉默,只是望着有些灰头土脸的我。
我从口袋里又开始掏魔晶石。
果不其然,他开始日常锐评我。
“你这又是标准配给的便宜货?一次远程任务你要偷几颗?”
要你管。
我翻出治愈魔晶石,给他稍微稳定了一下。
他身上那些看起来狰狞的伤口在治愈魔法的作用下开始缓慢收缩,虽然无法立刻痊愈,但至少止住了流血,让他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
但还是很虚。
是因为劣化吗?
我半蹲下,坐在他身边,杰内西斯立马往旁边挪了一些。
啧。
“你劣化还没治好吗?在外面晃荡这么久,荷兰德没能帮到你?”
“……荷兰德就是个废物。”
看来你叛逃的日子真是一无是处啊,红毛。
“哦,那你之前要我头发做什么?”
“……”
装什么哑巴?
我用刀柄狠狠的戳了戳他的翅膀,算是报复他刚刚在半空中对我的攻击。
没想到杰内西斯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大,他几乎是要跳了起来(但他没有力气),最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谁让你乱碰我了?”
“你之前要我头发干嘛?”
“……”
?
我又要戳他一下,杰内西斯偏过了头,带着点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神情。
“杰诺瓦细胞。”
啊……
什么鬼。
这不是我那个可能是生物妈(?)的名字吗?
算了。
“哦……没用?”
"没用。"
好吧。
下一个问题。
“那我失忆那三个月有什么?还有我这个臂环是做什么的?”
他又开始装死了。
念几句诗也好啊。
于是我戳了他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这次问题要的“阈值”好像很高,戳他的翅膀已经不能让他开口了。
于是我开始用刀柄戳他的脸。
“……你是没事找事吗?滚开。”
果然。
“你告诉我,我就不戳你了。”
“……”
我开始恐吓他。
“我等会就把你抓去神罗,让宝条给你做个项圈,然后给这个公司打工到死。”
我的威胁似乎终于刺破了杰内西斯那层故作坚硬的外壳。他那张因为失血和劣化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混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双原本就带着几分忧郁的蓝绿色眼眸猛地抬起,狠狠地瞪着我。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神罗。
“……打工到死?”他重复着我的话,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怒气却清晰可辨,“你这脑子里除了战斗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他试图撑起身体,想要离我这个“危险分子”远一点,但劣化的身体显然不允许他做出太大的动作,最后只是徒劳地挪动了一下。
“能啊。你告诉我,我就不会把你给神罗。”
杰内西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冷的金属刀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他偏过头,避开与刀柄的直接接触,那绺带着白色的红发滑落下来,遮住了他半边脸颊,也遮住了他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
“……”
好吧,我说实话,我不会把杰内西斯送回神罗。
因为我不久后已经打算带着萨菲罗斯叛逃了,那个压榨公司谁爱呆谁呆。嗯,然后就是建立我们伟大的势力,之后反扑神罗,直接替换政权。
于是我开始掏魔晶石。
红的,绿的,还有白的。
我把那一个个小球堆在他脸上。
“喏。”
“……?”
“我肯定不会抓你回去的。你先靠这几个魔晶石活几天吧,毕竟这可是硬通货。然后,等我攻下神罗了,就把你接回来,顺便把你这个劣化治了。”
然后就给我打工吧。
说完话后,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杰内西斯似乎没想到我就这样放弃了。
“你这次到底拿了多少颗魔晶石?”
我都要叛逃了,多掏点怎么了?
“别管。记得好好利用这些‘硬通货’,争取在我回来接你之前别饿死或者劣化死了。到时候,我的星际舰队还缺个念诗的吉祥物呢。”
我开始往前走,准备去看看安吉尔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等等-”
身后传来了杰内西斯有些虚弱但依旧带着那股特有傲慢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侧了侧耳朵,表示我在听。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那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那你可以告诉我。”
他似乎挣扎着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些被我随意堆在他身上的魔晶石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正当我以为杰内西斯会就此再次沉默之时,他开口了。
“……去尼布尔海姆,那里有你要的。”
我要的?
“为什么偏偏要我去那种地方?你不能直接说吗?”
杰内西斯闭上了眼,沉默弥漫在我们二人之间。
“……既然那么想知道,那你就要自己面对自己的命运。”
我被他这么一顿莫名其妙的谜语整无语了,不过,也是记住了那个地点。
抬起步子,我按了按电梯,再次回头告诫他。
“喂,别死了。”
既然还想活着,那就好好活着。
杰内西斯低着头,他的头发也太多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呵,我当然不会就这样消逝……”
他好像还低声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走进电梯了。
估计又是念诗。
电梯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下方那片充斥着魔晄能量和杰内西斯那家伙古怪气息的空间。金属厢体平稳地上升,只有轻微的运行噪音。
尼布尔海姆。
听起来就像是那种偏僻到连陆行鸟都不愿意拉屎的乡下村子,啊对,确实是某个”陆行鸟“的家乡。
任务结束,就去一趟吧。
直升机上,扎克斯哭丧着个脸,他背后背着的剑已经换了款式,是那把巨大的破坏剑。
克劳德跟曾坐在一起,他戴着头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最晚回来的,坐好座位后,我将面罩揭下,开口询问。
”安吉尔死了吗?“
坐在我对面的扎克斯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像阳光一样明亮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却带着阴霾。他背上那把巨大的破坏剑显得格外沉重,剑柄冰冷的金属光泽反射着仪表盘的光芒,刺得人眼睛有些发疼。
“是,”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喉咙里塞满了砂砾,“我,我必须那么做,前辈。那是安吉尔前辈他,他自己的愿望。”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崩溃的情绪。
“他把剑,还有他的骄傲和梦想,都托付给我了。我不能,我不能让他失望。”
扎克斯低下头,黑色的刺猬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在轰鸣声中若隐若现。
这家伙,居然哭了?真是少见。
我慢条斯理的开口了,顺便摸了把他的脑袋。
“扎克斯,安吉尔只是回归生命之流了。”
“这都是他自愿的选择,你可以理解为……他开始新人生了吧。”
转生式星命学诚不欺我。
我继续用那种我自认为很可靠的语气说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变成一朵花了,或者是一只天上的鸟,正在某个地方自由自在地飞呢。总比当什么劣化的人造人,天天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要强吧?”
扎克斯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紧握的拳头似乎松开了一些。低垂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消化我这番奇怪的理论。
坐在扎克斯对面的克劳德,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他那顶制式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担忧,视线在我和扎克斯之间来回移动,带着一种手足无措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保持了沉默。
这只陆行鸟,还是这么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直升机的轰鸣声持续不断,机身随着气流微微震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连绵的雪山逐渐被灰褐色的荒野取代,远处地平线上,已经能隐约看到米德加那标志性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钢铁轮廓。
扎克斯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眶还是红红的,脸上也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先前那种近乎崩溃的悲伤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却又带着某种决心的东西。
“是啊,前辈,”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不少,“安吉尔前辈他,肯定是去寻找他自己的‘自由’了。他一直都是那么向往自由的人。”
扎克斯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自己背负的那把巨大的破坏剑上,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把他的梦想托付给我了。我不能辜负他。”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我会连同安吉尔前辈的那份一起,努力成为英雄的!守护好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然后扎克斯就给了我一个熊抱。
糟糕,他的力气怎么又大了一些,你们这些大剑侠真是……
“前辈-”扎克斯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你。我,我一定会-”
他似乎想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最后只是用力地、像是寻求支撑一样,又抱紧了我几分。
好吧,就给他抱。
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回到米德加的这几天,日子好像又恢复了某种程度上的“正常”。
神罗大厦依旧是那个冰冷的钢铁巨兽,士兵们按部就班地巡逻,研究员们行色匆匆,仿佛莫迪欧海姆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只是往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一切照旧。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变化,大概就是扎克斯。
原本那头总是精神抖擞、根根竖起的刺猬黑发,被他留长了一些。
路过的时候,我会去扯一扯。
嗯,不过现在,我需要准备另一件事。
我要出一趟远门了。
几天后的夜晚,我从神罗的停泊区又去顺了一辆摩托——当然,路法斯的摩托不再停在那个位置了,于是我遗憾的只偷了一辆普通的制式摩托。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