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陈七掺入此事,风爽自然是怕他有甚意外,毕竟这件事实在过于凶险。
将他说服后,风爽刚准备收拾收拾启程,忽然想起一事,往自己脑门上重重一拍:“完了。”
陈七问道:“什么事完了?”
风爽道:“我不知道他们会合的地点。上次他们和封天祖母的一战是在七绝岛上,这次又是在哪里?”
陈七举起小手,道:“我知道,仙子姐姐收到的信里面有一封地图,他们要去的地方叫云上天宫。”
风爽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挠了挠耳朵,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七道:“这个地方不在昆胥,是在封澜域境内。”
风爽一愣,拍手道:“那倒是巧了,不论去九幽山还是云上天宫,都得回封澜。这一程万里迢迢,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个把月才能到,鼍龙女她们才出发一天,我们现在出发,说不定还能追上她。事不宜迟,立刻动身。”
二人说走就走,向留在无拘派暂代掌门之职的掌座打过招呼,留下这些时日的住宿费后,便往封澜进发。风爽踩着他那把绝世宝剑,载着陈七,一路就如风驰电掣,追光逐电一般。
风爽致力追上鼍龙女,路上毫不停留,潜运修为,以最快的脚程赶路,生怕慢了一分便追赶不上。
陈七有些不解,问道:“你干嘛跑这么快?反正都是去云上天宫,就算追不上仙子姐姐,最后还是可以跟她会合的。”
风爽道:“若能提前追到,我说不定能劝她回心转意,不去淌这趟浑水。”
陈七道:“无拘派的师兄师姐和前辈们早就劝过了,他们都劝不住,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风爽不去理他,只管自己全力御剑。如此一来,法力消耗甚巨,他便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喂入补气回元的丹药,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三日头上,遥遥望见前方有十多道剑光正在疾驰,其中一人白衣飘飘,清冷无俦,正是鼍龙女。
风爽大喜,又添了一把力气,将原本就已十分迅捷的脚步硬生生提升到十二分。陈七叫道:“仙子姐姐!”
前方那十多人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是他二人,纷纷一怔,都驻了足。风爽趁机带着陈七追上,拦在了前方。
鼍龙女道:“你们两个跟来做什么?”
风爽道:“你,你不能去云上天宫。”
鼍龙女奇道:“所以,你一路追随,是来阻拦我的?”
风爽道:“我是担心你,那个封天祖母有多厉害你是亲自领教过的,你居然还敢去找她麻烦?你是脑子进水了呢还是不想活了?”
鼍龙女柳眉一扬,喝道:“关你什么事,给我滚开!”
风爽道:“你就非去不可吗?”
鼍龙女道:“当然要去,那日她当着我的面杀死了十多个无拘派弟子,我身为掌门,理所应当为他们报仇,所以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风爽将手臂一抱,冷笑道:“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人,你有几成把握能成功?听我的,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当你的掌门。”
鼍龙女语塞了一会儿,说道:“当然不只是我们几个人。坤鹏之巅掌门不归前辈,邀集了五湖四海天下高手,共赴云上天宫,联合了整个修界的力量,那封天祖母再怎么凶悍也必插翅难逃,不过……”
说到这里,她忽然眼睛一转,咧嘴笑了起来:“看来风尘仆仆的,想必是废了不少力气才追上我,那你大费周章的过来,就只是为了劝我回头吗?”
风爽不知怎的脸颊竟然觉得有点发烫,嗫嚅道:“当然不是,我是要回老家,加上也同路,特意来和你当面告辞。”
鼍龙女一怔,随即嗤笑道:“回老家?哼,别告诉我你老家就在云上天宫,那可是封天祖母的老巢。”
风爽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的故乡也在封澜域而已。我在无拘派已经呆够了,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顺便提醒你几句,就这样,你可千万别想太多。”
鼍龙女哦了一声:“行,我知道了,那你只管回你老巢,我的事用不着你置喙。”
风爽忍不住骂道:“蠢女人,非赶着趟去送死,真是没救了。”
鼍龙女怒道:“住口!我只不过是在尽一个掌门的职责而已,你懂什么。”
风爽翻着白眼道:“你的这个举动我确实看不懂,我只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不归那老匹夫有在信中与你说过对付封天祖母的万全之策吗?你就这么贸然赴邀?”
鼍龙女道:“最好的万全之策,就是所有人一拥而上,将那老太婆乱刀砍死。”
风爽冷笑一声:“只怕你们还没近得她身,就全军覆没了,上回七绝岛之战不就是这样?”
鼍龙女眉毛倒竖,将手中长剑一举,喝道:“你敢再聒噪,我就先废了你!”
风爽叹了口气,将她长剑一推,没好气的道:“你真的是不知好歹,我是怕你死了才苦口婆心的跑来劝你,你居然还想对我拔剑了。”
鼍龙女向他上下打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奇道:“我死不死的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了?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风爽一呆,扭捏道:“那个……这不是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这么多天嘛,你若是就这么死了,这笔人情我怎么还?”
鼍龙女眯着眼睛审视他,问道:“是这样吗?”
风爽道:“不然还能是怎样?”
鼍龙女大袖一挥,无所谓的道:“罢了,倘若我死在云上天宫,这笔人情你也不用还了,就当我乐善好施,一笔勾销。”
风爽道:“不行,我从不亏欠别人东西。”
鼍龙女笑道:“给你勾销你还不乐意,偏要报恩是不是?”
风爽道:“什么报恩,我只是想若能将你劝住,就算是救了你一命,也就还了你这个人情,所以才同你啰哩巴嗦的说这么多。”
鼍龙女道:“云上天宫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还人情的方法有很多。更何况你只是在我家住了几天,用不着你拿救命之恩来还,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风爽脸色铁青,刚要说话,鼍龙女却不容他开口,便抢先又道:“这样吧,我将无拘派掌门玉令交给你。如果我真的死在封天祖母手中,你持玉令暂代掌门人的位子,替我管好无拘派剩下的弟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俱都大吃一惊。
风爽目瞪口呆,愕然道:“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鼍龙女板起脸色,一本正经的道:“谁与你说笑,我是在交代后事,你到底答不答应。”她身后的门人刚要谏言,她却大袖一挥,叫他们免开尊口。
风爽纳罕道:“我毕竟是个外人,你居然这么放心把你的家底交给我?”
鼍龙女道:“我当然不放心,可是没有别的办法,无拘派人才凋零,除我之外都是金丹境修为,没人能堪当大任。但云上天宫我又非去不可,为今之计,只有让你代劳了。这些时日朝夕相对,我知道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风爽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答应,你自己的门派自己管好,这种事哪好让外人代劳。”
鼍龙女道:“你若是愿意,可以拜我为师,以我徒弟的身份传我衣钵,这样就不算是外人了。”
风爽跳脚道:“胡说八道,凭你也配当我师父?”
鼍龙女并不恼怒,又道:“那么你也可以拜我师父为师,当我的师弟,然后再名正言顺的接任掌门,你意下如何?”
风爽叹道:“这个掌门我是非当不可吗?”
鼍龙女傲然道:“你别瞧我无拘派势单力薄,但毕竟也是有根有底的,元婴境以下的散修想当还当不成,难道你还嫌弃了?”
风爽摇手道:“倒也不是嫌弃,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也不是什么管理门派的人才,难当大任。若是由我来接任掌门,只怕你无拘派过不了几天就会在修界除名。而且……”他瞥了眼鼍龙女身后,见有几人在望自己时目中透露出了敌意,续道:“就算我肯答应,你门下的其他人也未必肯服,所以你这个决定还是太轻率了些,我劝你还是慎重。”
鼍龙女挥手道:“你不答应就算了,那就让开,别耽误我赶路。”
风爽喟叹一声,终究是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鼍龙女带着十多人飞驰而过。
风爽拉着陈七,也紧紧跟在后头。鼍龙女回过头,见他们一路尾随,忍不住问道:“去封澜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你干嘛跟着我们?”
风爽道:“虽然路多,但最近的却只有这一条。怎么,难道只需你过,不让我们走?”
鼍龙女鼻子一哼,不再理他,只管前行。
赶了近一个月的路,众人终是出了昆胥国境,来到封澜域的疆域,途中更是遇到了其余几波同道中人,也都是收到了坤鹏之巅的名贴,一同前往云上天宫。大家同仇敌忾,到了地方还要并肩作战,便结伴而行。
众人一路上议论纷纷,都在谈及此行都有哪些英雄人物,势必要将封天祖母这个祸害铲除……也不知哪来的把握。
风爽和陈七一路跟在无拘派的队伍之中,对各人的说话都尽收于耳,却都未置一词,始终缄默不言。陈七是一心惦记风骨,风爽则是在挖空心思的筹思劝回鼍龙女的办法,同时也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何以突然对此事这么执着。按理来讲鼍龙女既已经有主张,自己便该尊重才是,何必非要阻挠?更何况既已劝过,也算表明了心意,人家既然不听,自己又为何紧抓不放?
只是他一想到鼍龙女有可能香消玉殒在那云上天宫,心中便十分恐慌,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事发生。
越是深入封澜,汇聚的门派队伍便越来越多,人数也越来越众,甚至一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也都掺合进来。这些人要么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么便是独霸一方的前辈高人。只不过风爽和陈七都踏入修界不久,俱不相识,亦无耳闻,顶多瞄上几眼。至于表明上的寒暄,一切都由鼍龙女这个掌门去客套。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帖子是不归前辈广发给大伙儿的,那么咱们是不是得先去坤鹏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