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坐在榻上看了半天,只见风爽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将一大堆铁器融为一体,最终得到一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刀枪剑戟的特征都沾了一些却又都不是的四不像。
但他却十分满意,笑得露出牙齿,合不拢嘴。
陈七跳到地上,仔细凝望了一阵,点评道:“卖相甚丑。”
风爽鼻子一哼:“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兵器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别瞧它长得不怎么样,但威力可厉害得很。哼,就算是十个陈七加起来,也未必扛得住此剑的一击?”
陈七不以为意,质疑道:“你这是剑吗?打狗棒还差不多。”
风爽被气到了,不由分说,挥剑往他屁股上击来。这一击出其不意,出手快捷,陈七尚未看清,屁股便挨了一棒。风爽只是随意和他完闹,也没用法力,陈七只觉屁股一阵火辣辣的,倒没受伤。
“我要是用上法力,你现在早就屁股开花了。”
陈七撇嘴道:“你以大欺小,打赢我有什么用。”
风爽摸着那根打狗棒,爱不释手,道:“我有了它在手,就算是鼍龙女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喃喃自语的道:“嗯,这下应该有六成把握破开那道禁制……”
陈七听在耳中,问道:“什么禁制?”
风爽没立刻回答,而是左右张望一阵,似是生怕隔墙有耳,跑过去将门窗都关严实了,这才回来接着说道:“今天你先不要睡觉,等过了戌时,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再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陈七见他瞻前顾后,藏头藏尾的模样,直接不是什么好事,并不立刻答应,问道:“去什么地方?”
风爽道:“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七又问:“那去做什么?”
风爽神秘兮兮的道:“去干一件大事。此事若成,你我均有天大的好处。”
陈七瘪嘴道:“你不说明白,我就不去。”
风爽脸色一沉,道:“你还想不想找你哥了。”
陈七点点头:“我当然想,可是你又不知道哥哥在哪里,所以你的威胁没有用。”
风爽道:“你方才说,他一直在到处找我,说不定过几天也会找到无拘派来。哼哼,你若不答应帮我办成此事,那我以后见到了你哥,也绝不告诉你。”
陈七登时犹豫起来。在他心中,万事都不及风骨重要,只犹豫了片刻,便点了头:“我答应你,但是你得与我保证,不能叫我去害人。”
风爽一阵无语,叹道:“只是叫你去帮我取一样东西,我像是那种害人的堕修吗?”
陈七奇道:“你又想到哪里去偷东西?”
风爽面色不悦:“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别说偷那么难听。”
陈七哦了一声,又问:“你修为比我高那么多,你自个儿去取就行了,为什么要我帮忙?”
风爽道:“凭我一个人加上这把剑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叫你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还是拿不到,有你相助,便有十成把握我。”
陈七满腹狐疑,连连追问,风爽却不肯透露了,只道:“你去了就知道。”
陈七揣着一肚子好奇心思,终于挨到戌时,风爽见各宫各殿都黑灯瞎火的,看来众人已都睡了,便招呼了一声陈七,二人摸黑出门,向东而行。
风爽在前领路,陈七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只见风爽一路蹑手蹑脚,避开明亮之处,专拣黑灯瞎火的僻静之处行走,一路还不住东张西望,生怕遇到无拘派门人。
陈七低声道:“你这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还说不是去偷东西。”
风爽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你小声点,给人听见就没戏了。我可不是偷,只不过那东西非同小可,若是被人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抢,到时候可不够那么多人分。”
陈七这才恍然。二人走出众人的居住之处,来到山后一处空谷之中。这里尽是密林长草,渺无人烟,黑夜中唯有远方传来阵阵狼嚎夜枭的啼叫。
来到一谷内的一面断崖下面,只见崖壁正中有个黑黝黝的洞穴,犹如野兽巨口,只待有人临近,便将人吞噬而入。
风爽在洞前驻足,问道:“你看得清吗?看不清的话点一支火把,这里四下没人,不用那么小心了。”
陈七道:“那就点一支火把吧。”
风爽在脚边捡起一根木棍,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布条将布片层层叠叠绕在木棍之上,以火折点燃,指着上方的洞穴,道:“跟我进去。”
陈七问道:“莫非你说的那个宝贝就在这里面?”
风爽点点头。陈七四下看了一圈,这里空空荡荡,并无草木遮掩,嘟囔道:“这个地方也没多隐蔽,很容易就给人发现了,就算有宝物也早就被人拿走了。”
风爽斥道:“你知道什么,这个洞被人施过法,白天是看不见的,只有戌时过后才会显现。而无拘派素有规定,门下弟子戌时之前必须各回居所,不得外出,连掌门也得循规蹈矩的,所以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这里其实是藏宝之地。”
陈七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风爽道:“我来无拘派的第一天便发现了。我认床,那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我便趁夜出来遛弯,溜着溜着便遛到了这里,刚好看见这洞现行,直接告诉我这并非简单的山洞,我便进去一探究竟,然后就,嘿嘿……”
陈七哦了一声,又问:“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你这么久都没拿到?”
风爽叹道:“因为凭我一己之力还不够,我这些时日便在钻研炼器,便打造了这把绝世宝剑,助我夺宝。”他扬了扬手中那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四不像,得意洋洋。
陈七鄙夷了片刻,没完没了的问:“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稀罕宝贝,让你惦记了这么久?”
风爽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如果说出去,会让整个无拘派人人眼红的那种。稍后你就知道了,放心,得到的好处咱们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陈七咕哝道:“我也不要什么好处,你自个儿拿去好了。只要你帮我找到哥哥,然后别坑我就行了。”
风爽摸了摸头顶,赞道:“真乖。”
二人飞身钻入洞中。里面与一般溶洞没什么两样,万籁俱寂,洞壁内坠满钟乳石,大多都在滴答滴答的淌着水,脚边时不时蹿出来一两只灰不溜秋的老鼠。
陈七左看右看,只觉这里灵气稀薄,并无出奇之处,嘟囔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风爽道:“在下面。”正说着,脚下的地皮忽然逐渐往下倾斜,前方出现了一条甬道。风爽毫不迟疑,一头钻了进去,陈七跟在后面,往里走了约莫半柱香时分,眼前竟出现了五条岔道。风爽看都不看旁边四个洞口一眼,径直走进正中间的那条路。
陈七问道:“另外四个洞你去看过吗?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风爽道:“尚未去看,当日我只随意拣了最中间的这条路,有了发现,后来便一直醉心于打造绝世宝剑,没时间去探究。”
陈七瞬间来了好奇之心,搓手道:“等你把这条路上的东西收入囊中之后,不妨再去另外四路瞧瞧,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宝物在等着你。”
风爽笑道:“那是当然了。既然这中间路上有宝,另外几路多半也有好东西。”
陈七又问:“你知道这个地方的来历吗?”
风爽道:“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只知道这里面有宝就行了,管它那么多。”
陈七一愣,便踌躇起来:“万一这是无拘派的藏宝地呢?你不能这样偷人家的财产。”
风爽道:“我之前特地打听过,整个无拘派没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哼,他们门派里最值钱的东西也就一株太阳芙蕖,顶多也就只值个百来块蓝晶源石,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可是无价之宝,他们无拘派小门小户,哪里养得起这样的重宝?”
陈七哦了一声,又问:“既然不是无拘派所有,那么这个地方又是怎么来的?”
风爽道:“可能是前人留下来的遗迹,或许千万年之前,有位高手来过这里。”
陈七道:“好吧,反正都是你的主意,也是你把我拉过来的,日后如果东窗事发,有人找你麻烦,可不关我的事。”
风爽挥手道:“得了得了,全由我一个人负责行了吧,瞧你这鸡蛋大的胆子,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二人往里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前方豁然开朗,已到了甬道的尽头,眼前已不再是乌漆麻黑的山洞,而是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这里上无九天,下无厚土,四面虚空,远处星星点点,仿佛已到了浩淼寰宇之外。
但这还不是让陈七最骇然的,更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无边虚无之中,一个庞然大物蜷缩在数十丈外。虽然这里一片漆黑,但远处的星点发出了影影绰绰的光华。借着这么一点微光,陈七看得清楚,那东西周身布满了鳞片,身子极长,一圈又一圈的盘着,状若高塔。他生有四爪,长有背鳍,似鱼非鱼,似蛇非蛇,竟是一头凶兽。只是它此刻双目紧闭,似在沉睡,周身被一层金色光圈笼罩,原来那竟是一道结界。
陈七从未见过这种生物,骇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风爽道:“龙。”
陈七惊呼一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长得比书上霸气威武多了。”
风爽道:“世上虽然有龙,但极其罕见,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陈七道:“你说的宝物指的便是它吗?”
风爽点点头:“不是它还能是谁?这条龙个头这么大,估计世上便只有这么一头,你说难不难得?”
陈七道:“那又怎样?它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难不成你还想将它驯服,用来当你的坐骑吗?”
风爽挑眉道:“有何不可?”
陈七这一惊非同小可,看了看眼前黑龙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再瞅瞅旁边瘦骨嶙峋的风爽。咽了口唾沫,才道:“我觉得你有点不自量力。这条龙看起来一把年纪,头脑肯定聪明,法力也比你高得多,它哪肯为你所用?”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是哥哥的话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