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旻摇着扇子笑道:“实不相瞒,大姐你莫瞧我看起来年纪不大,其实我还是后面这批小子丫头的长辈呢,也到了不惑之年了。”
大娘狐疑道:“你竟然有四十了吗?我还以为你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想不到你竟也是一把年纪了。”
风旻哈哈一笑,像飘如诗低声道:“你没与她说我们的身份吗?”
一般人都会认为仙人是长生不老的,如是她知晓这干人等都是修行之人,也就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
飘如诗摇头道:“她又没问,说这么多做什么。”
大婶还在问道:“这位兄弟,你虽是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是二十岁的模样,想必你平时一定是驻颜有术了,请问你是怎么保养的,可否教教大姐?”
风旻一阵语塞,说道:“哪有什么驻颜之术,不过是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你只需放宽心胸,万事不萦于怀,自然就会越看越年轻的。”
那大婶还真被忽悠住了,深信不疑,心想自己日后也要少生气少操心,什么都不去在乎……
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到了赵家后院的门墙之外,后面果然是一大片竹林,前边也确是荒草平地,那大婶扒开草丛,从一条小路上钻了进去,向赵家围墙的拱门下一指,说道:“就是那个地方,我那天从山上下来,刚好就看到那里躺着个人,我还以为是谁在那里睡迷糊了,叫了几声不答应,就过去一看,没想到竟是个死人,我就大喊大叫,赵家的人都给我喊过来了,赵老爷便命人将他抬到了府里,那天我急着回家做饭,就没跟去,后面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她便拍拍胸脯,似乎心有余悸,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一见那居然是个死人,而且脸上血糊糊的一片,可把我吓得。我见过的死人也不少了,可是大家都走得安详平静,从没人会死成那个样子,我看定是被妖怪害的。”
也不止她一个人是这么看的,城里人大多都这么认为,这才致使到处妖言惑众,口口相传误人子弟。
小师妹一瞥眼,只见长草东倒西歪,果然四下里都是脚印,而那围墙上却有道拱门,里面曲径通幽,是赵家的后花园,只不过眼下拱门内围了栅栏,显是赵家之人不愿外人踏入,做了遮挡。她向那大婶问道:“你发现尸首那天,从我们现在这里的落脚处,到那拱门中间的草丛有被人踩踏的痕迹吗?”
那大婶回忆半晌,摇头道:“没有,我们现在脚下的小路是我上个月拿镰刀砍出来的,以前没人走过。我那天看到那个死人的时候,中间根本没路,被一大片葛藤挡着,我还特意拿刀砍掉了的。当时我还觉得藤蔓太多不方便,本来想打退堂鼓的,但我见那个人一直不醒,这才将路收拾出来,绝不会记错。”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凛。风旻扇子合上,在掌心一敲,望向那围墙上那道拱门,说道:“既然当时外面的草丛没有足迹,那么那具尸首又怎会出现在此?”
春若黛道:“会不会那人与我们一样,也是修为,从天上掉下来的?”
飘如诗道:“我见过那个人,他身上没有半点真气法力残留,只是凡身,并非仙体。”
春若黛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从远处丟到了这个地方?”
风旻一面摇扇子一面摇头:“不是,倘若果真是凡人,给人扔这么远,伤的必然不只是脸,只怕四肢都得摔断。”
小师妹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望向那道拱门:“那尸首是从这里出来的。”
风旻点点头:“本座猜测也是这样。不过他是自个儿走出来的呢?还是给人拖出来的,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飘如诗道:“我们检查他的尸身时,只看出他是头骨碎裂而亡,应该是被什么硬物砸到了头。你们丹宗中人熟知救死扶伤之道,应该晓得凡人受了此等伤势,受伤的那一时半刻便会当场身亡,就算不死也会昏迷,哪里还有力气走路?而我那日曾仔细看过,这附近除了他躺到的地方有一点点残留的淤血,周围没有其他血迹,也没有大的砖头石块之类可致人死命的硬物,所以他不是在近出受的伤,他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受伤身亡,然后尸身被人放到了此地。”
他顿了一会,又道:“那人主要是伤在后脑,倘若是自己想不开自尽,那也该是拿东西去砸额头,或是直接用头撞墙,不论何种方式,也只会伤在头顶或者前额,断不会是后脑,一旦后脑受伤,便证明是为他人所杀。”
风旻点点头:“是这个理不错。”
小师妹望向拱门之后,说道:“这个地方四面都是荒草地,既然当时草丛中没有足迹,那么凶手与死者便是从这道门里出来的。而这是赵家的后院,除非是像我们这般的修士,倘若凶手只是凡人,不可能越过赵家的家丁防守来到此处。依我看,那凶手要么就是赵家中人,要么与赵家勾结。”
春若黛道:“这么说的话,这赵家必定是知道内情的了。”
飘如诗道:“我当时只顾着去看那死者的尸身了,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一旁带路的大婶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晕头转向,说道:“查案子什么的我可不懂,我丈夫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做饭。各位若是不再需要老婆子带路,我就回去了。”
杨巅峰笑着挥手:“有劳大姐,您一路好走。”
大婶便告辞回家。
飘如诗道:“那我们去会一会这赵家。”
风旻沉吟片刻,说道:“且慢,先拟定一个计划再说。无凭无据便上门兴师问罪,人家断不可能承认。”
小师妹向那拱门一指:“有人死在他家后院,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风旻道:“可仅凭这一点,力度不大,还是叫上证人一道吧。”
抬眸一望,幸好那大婶并未走远,风旻急忙叫道:“大姐请留步?”
那大婶其实才走出十多步,闻言回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风旻闪身晃到她身旁,笑道:“还是得麻烦你与我们一同去赵家走一趟。”
他这一闪用了法术,那大婶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颤声道:“你,你刚才怎么一下子就从那边过来了?”
风旻微笑道:“雕虫小技,竟还惊吓了大姐,风某委实过意不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她手中,仍然笑道:“大姐可否有空与我们去赵家看看热闹?”
那大婶见到银两,两眼放光,连忙放到怀中,说道:“风公子既然相邀,姐姐我哪有拒绝之理?你们是要去赵家抓那个杀人的凶手吧,我还真想去瞧瞧。不过我听说赵家的几个家丁都是武林高手,身手不凡,万一你们起了冲突,大打出手,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
风旻道:“大姐尽管放心,有风某在场,谁也伤不了你。不过你这么一耽搁,你丈夫的饭怎么办?”
那大婶大手一挥,混不在意:“管他的,让他饿着,他有手有脚,饿得很了自己会煮东西吃的。唔,说起赵家的人,他们当家的我倒认识,他叫赵有财,为人小气又吝啬,小肚鸡肠,还特别喜欢斤斤计较。上次我听说他钱袋掉了,被那个谁谁谁捡到,其实他钱袋里的银子都花光了,就剩一个铜板,被那个谁谁谁捡起来的时候滚到了草里找不到了,赵有财事后听说此事,非要人家还他一枚铜板,就一个铜板而已,顶多也就只能买几颗米,就是路边乞丐都不会稀罕,他却还要锱铢必较,可见这个人毫无肚量。所以你们去他府上找麻烦,定然会被赶出来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先礼后兵,尽量不要得罪赵有财。”
她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风旻十分有耐心,等她说完才点点头:“好的,多谢大姐提醒,我们这就上门拜访这位赵家主。”
一行人便从后院转到大门之前。这赵家虽也是大户人家,却完全无法同杨巅峰之前去过的那两户王家相比,门前居然没有家丁站守。春若黛上去扣门,不多时才有一个小厮出来开门,一见门外站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惊呼道:“你们是谁?要找谁?”
风旻踏前一步,拱手道:“在是下修行人士,求见贵府赵有财赵家主,相烦小哥通传一声。”
他本来是打算隐瞒真实身份,就说自己是普通人,但他一看这大宅子,想起那大婶适才的说话,心想这赵有财说不定是个大架子,仗着家中有钱,便目中无人不肯接待,便吐露出修士的身份。
凡间的百姓都十分崇敬修界中人,但凡听到有修士上门,必会接见。
风旻向身后众弟子嘱咐道:“待会若见到赵有财,本座先行问话,你们不要随便插嘴,知道吗?”
众人点头答应,只有小师妹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心想你是丹宗护使,但自己可不是丹宗弟子,为何要听你吩咐?待会我想说便说,可不受你命令。
果不其然,那小厮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位穿金戴银的汉子。这人也才三十出头,不到四十,神采奕奕,相貌堂堂,气度闲雅,鼻间有一颗黑痣,容颜比起风旻竟也不遑多让。众人一见到他,均眼前一亮,都想这位赵有财倒是生得英俊,举止大方,看起来不像小肚鸡肠之人。
赵有财一见众人,也是满脸堆欢,拱手笑道:“想不到今日竟有这许多仙长驾临寒舍,实在是让我赵府蓬荜生辉。在下赵有财,是赵家的一家之主,不知各位仙长在哪座仙山清修?”
风旻回头看了看众人,嫌麻烦,懒得为他挨个介绍,便道:“在下是丹宗护使,后面诸位都是我的晚辈弟子,叨扰贵府,是因有事相谈,不知可否进府坐坐?”
赵有财连忙侧身一让:“各位请进,容我派人为众位仙长奉茶。”
风旻也不客气,向身后众人一招手,当先而行。走过前院,又经由两条长廊。赵有财在旁边引路,风旻手持纸扇,一摇一晃,问道:“赵家主,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赵有财忙谦逊道:“赐教不敢当,仙长有话请讲。”
风旻便道:“那个无名之辈死在贵府后院门口,不知赵家主如何看待此事?”
赵有财一怔,没料到他开口问的竟是此事,向后面的大婶瞟了一眼,说道:“张大娘是第一个看到那人的,她说大约是妖怪所害。在下也见过那人的死状,果然奇怪得很,或许实情还真是这样。”
他顿了一下,问道:“仙长此番前来,是专程来调查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