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本来不想说的,但止危非要刨根问底,无奈道:“是啊,我金丹没了,你现在知道了,满意了没?”
止危怒而拍桌:“你这是什么态度,用这种口气与为师讲话?”
风骨用手抠了抠鼻孔,说道:“啊,对不住了师父,第一次当徒弟,没甚经验,请你多多担待。”
止危哼了一声,又问:“与我说,你的金丹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遗失?”
提起此事,风骨便火冒三丈,咬牙骂道:“给几个小杂种偷了。”
止危还待再问,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弟子有事求见掌门。”
这是个高亢的女子声音,风骨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便慢慢低沉下去。
这个声音,他曾听到过,当日闯上九幽山的十多人里面,其中就有这个声音!
就听止危说道:“进来。”
一人缓步入内,站到了风骨身旁。风骨侧目相睨,但见这女子剑眉星目,英气勃勃,走路似乎都带着风。
正是内门大弟子春若黛。
春若黛走到止危跟前,侧目望了眼风骨,向他微微点头打招呼:“风师弟。”
风骨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问道:“你是?”
止危道:“是春若黛,虽非为师的弟子,但不论按修为还是入门的时间,都算是你师姐。”介绍完了,他便向春若黛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春若黛尚未答话,风骨便向止危说道:“师父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要向春师姐请教。”
止危本想骂他不懂事,师父与人谈事情,他不能插口来着,但见风骨脸上竟有戾气,望向春若黛时双眼之中更有凶芒,心知有异,便点了点头。
春若黛看向风骨,奇道:“风师弟想问什么?”
风骨道:“你前阵子是不是去过九幽山?”
春若黛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是啊,那日掌门看到万顷城方向出了奇异天象,便派我们十多人前去探访,此事大多同门都知道。”
风骨哼了一声:“你们除了查探天象,可还做了别的什么事吗?”
春若黛一愣,随即说道:“是出了些意外,不过与你无关,你问这个做什么?”
风骨又哼了一声,怒道:“你们一群人冲到我家门口大动干戈,抢了我金丹,还敢说与我无关?”
“什么!”
春若黛与止危二人异口同声。止危只是有些诧异,春若黛却是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你是那个戴面具的妖怪?”风骨此刻幻化了五官显于人前,而当时与春若黛等人第一次碰见时,他是斗篷加身脸戴面具的模样,是以春若黛并未认出来。
而那日春若黛等人为了防毒,也戴了面罩与披风,风骨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方才听到声音,才想起往事。
风骨大怒,右手在止危跟前的案上重重一拍:“废话少说,将金丹还我!”
春若黛已吓得花容失色,刚要说话,止危却先叫道:“你吼什么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指着身前的条案,向风骨骂道:“你看看你,将本座的桌子弄成什么样子了!”
风骨低头一望,只见自己方才那一掌将身旁的方桌拍得四分五裂,整张桌面都是裂痕。他呆了一下,垂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止危哼道:“我这张方桌可是用上等寒玉制成,花了好大功夫才到手的,价值连城,你拿什么赔我?”
风骨双目圆睁,顿时慌了:“啊,这个……”
止危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向春若黛问道:“你当真抢了他金丹?”
春若黛摇头说道:“他的金丹确实被人抢了,不过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其他同门,是坤鹏之巅的人。”
止危还待再问,风骨却插口道:“你是说,那个叫顾明之的,并非丹宗弟子,而是那什么坤鹏之巅来到?”
春若黛点头道:“正是。”
风骨又问:“坤鹏之巅是什么地方?”
春若黛道:“同我们丹宗一样,都是仙门圣地,且掌门与坤鹏之巅的诸位掌座相交甚好,我们两派也算是同气连枝。”
风骨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哼,那姓顾的小子骗得我好苦!”
止危道:“既然是坤鹏之巅的人把你招惹了,方才你还那么大声干什么?还损坏了本座的书桌。”
风骨连忙赔笑:“师尊大人,我这纯属无心之失,我这没钱没势的,你看能不能,大人别计小人过?”
止危挥手说道:“你先出去,稍后我再与你算这笔帐。”
风骨便告退了,只留春若黛在旁。等他一走,止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将整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春若黛便将在万顷城怎样遇见坤鹏之巅众人,又怎样上到九幽山巅,怎样与风骨大打出手,他内丹怎样被抢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等她说完,止危不禁莞尔:“原来是误会一场,行了,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再理会。你方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春若黛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请您过去一趟。”
她师父正是欧阳昀,止危问道:“大长老找我有什么事?”
春若黛道:“师父只让我来请您,至于有何要事他却没说,只是叫我务必请您过去。”
止危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到。”于是春若黛便恭声告退。
等她离开,止危又将风骨唤了进来,见他脸上仍有愤愤之色,说道:“听说盗你金丹之人是坤鹏之巅长空真人的弟子,我与长空相交莫逆,等过些时日,我亲自向他讨个说法。”
风骨叹了口气:“估计已经迟了,我能感觉得到,金丹已入了那顾明之的丹田,两者融为一体。除非将他杀了,开膛破肚,否则是拿不回来的。”
止危眉头一皱。以他的修为,自然知道金丹长时离体,他便有性命之忧,若超过一年半载仍无法寻回,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他沉吟半晌,才道:“那也无妨,就算取不回来,我也能想到其他办法,或是找到其他可代替金丹的法宝赠你。你既拜我为师,我必定会设法为你治病续命,这也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回来再与你商量。”
风骨问道:“你要去见大长老?”
方才他就在门口,止危与春若黛的说话他听得清楚。
止危点点头:“正是。”
风骨道:“我也想去。”
止危看了他一眼,说道:“嗯,你来丹宗时日不多,约莫还没怎么见过诸位长老,带你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也好。”
风骨当然不是想去拜访,只是想起那日在风旻庄中,梅樾芳与欧阳昀密谋,说是要对止危不利,虽然在大比之时梅樾芳并未动手,但难保那大长老也不动手。
他虽不清楚这欧阳昀与止危同出一门,双方之间有何恩怨,但既然拜了止危为师,这两天相处下来,只觉他为人尚算温和,并无什么乖戾脾气,有时倒也颇具为人师尊的长辈模样,不似梅樾芳那种杀狂徒,他既可能遇险,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止危便带着风骨一同前往大长老的府邸。他是大乘境的高手,修为深不可测,早已无需御剑,出门赶路自可腾云驾雾。风骨站在云端,只见止危一路向北,来到一处洞府跟前。
风骨奇道:“其他长老都是住庄子府邸,怎么大长老却住洞府?”
止危道:“约莫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反正都已经当上长老了,已不受门规所限,爱住哪里都行。”
春若黛站在洞府门前,见止危携风骨同来,忙将二人迎进洞府。
洞府之中,欧阳昀早已等候多时,他看都不看风骨一眼,只向止危笑着拱手,说道:“里面早已备了好茶,掌门请进。”
止危道:“咱们都是同辈,这里又没有几个小辈弟子在场,何必这么客气?”
二人在前面有说有笑,春若黛与风骨跟在后头,他两个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风骨忍不住问道:“风旻不是与你们一道的吗,你都回来了,怎么却不见他?”
春若黛冷言道:“怎么,你还不死心,想谋害风护使?嗯,你千里迢迢来到丹宗,只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风骨点点头,复又摇头:“当然不全是,我是送我弟弟来治病的,其次便是来寻顾明之与你家风护使。”
“果然是别有用心。”春若黛冷笑道:“不过你可要失望了,这二人目前都不在丹宗。”
风骨望了望前面二人,见他们自顾自谈笑,对身后自己与春若黛的说话全没听见,稍微放心,说道:“风旻去哪里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春若黛道:“是啊,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会告诉你,你不用瞎打听。”她顿了一下,忽然神色板起,肃然道:“既然掌门已经收你入门,你便是丹宗弟子了,同门之间严禁自相残杀,我不管你与风护使之间有什么恩怨,总之你与他最好化干戈为玉帛,老老实实当你的内门弟子,不要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便这件事如实禀报掌门。”
风骨却不甚在意:“你如实禀报好了,本来我没同师父说便是觉得此乃我与风旻之间的私人恩怨,犯不着牵连旁人,也是不想让他为难。你若将此事捅破,风旻以前干的那些恶行到时便人尽皆知。他可是丹宗护使,他丢脸便是整个宗门一同丢脸,到时候师兄弟们出去都没脸见人。”
他这么一说,春若黛便越来越好奇风旻是怎么得罪他了,想问却也知道他必定不肯说,索性免开尊口。她们一行人自万顷城离开时也曾问过风旻,然而就连风旻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得罪过他,但他却这么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将风旻大卸八块的样子,想必中间必有蹊跷。
这时欧阳昀已引着止危落座,二人围炉煮酒,相谈甚欢,说的都是这次大比中比较杰出的人才,哪位长老又收了几个得意门生。
正说得起劲,欧阳昀忽然转头向春若黛与风骨大声道:“我与掌门有要事相商,你二人出去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