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唯恐百里虎非将自己赶下台不可,忙向他说道:“他说得对,他的性格我可了解,你让他当管事,不出三天,整个杂役房就会变得一塌糊涂。”
百里虎不去理他,对风骨说道:“你真不想做管事?”
风骨无所谓的耸肩:“只要别让我挑一百担大粪就行了。”
“好吧,这可是你自个儿不当的,日后旁人问起,可不能怪我。”百里虎一挥手,边打算要走。
风骨叫道:“师兄且慢。”
百里虎回过头来:“怎么,又想当了?”
风骨摇头:“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百里虎只道他要问风旻,说道:“你要问风护使的住处是吧,他在……”
他刚要指点方向,风骨再次摇头:“不是他,我要问的另有其人,他叫顾明之,师兄你可认识?”
“顾明之?”百里虎默念片刻,又沉思了半晌,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认识。”
风骨只道作为同门,他必定相识,没料到竟是这个结果,愣了一下,才道:“你再仔细想想,他也是丹宗弟子,修为大概筑基的样子,是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身量蛮高,身材消瘦。”
百里虎向他上下打量几眼,神情古怪:“你这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风骨:“……”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与顾明之相差甚远,没半点相似之处,但确实也符合适才所说的这几个特征,他无言以对。
百里虎道:“据我所知,宗门内确实没有叫顾明之的。不过丹宗弟子数千,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或许有只是我没见过罢了,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风骨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百里虎这才离开。等他走远,白俊才揽住他肩,心有余悸的道:“你可真厉害,昨天他看你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今儿个完全就变了一张脸,你是怎么办到的?”
风骨神秘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山人自有妙计。”
白俊撇了撇嘴,又问:“那个叫顾明之的是什么人,便是你要找的仇家?”
风骨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本来我要找的是另一个人,只是他眼下不在丹宗。”
白俊道:“所以你才转移目标,迁怒于这个叫顾明之的?”
风骨白眼一翻:“什么叫迁怒,那姓顾与我也有仇,他与一干同伙擅自闯到我家里,将我金丹给偷了,我当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什么!”白俊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人家为何要盗你金丹?”
“我怎么知道。”一想到此事,风骨便怒从心上起:“哼,总而言之,不论是那风的还是这姓顾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俊摇了摇头:“你的仇家也忒多了,好端端何必得罪这么多人。”
风骨叹了口气:“你以为是我想这么干的?都是他们无端招惹我在先。”
白俊又问道:“那么,你口中那个姓风的又是怎么惹的你?”
风骨沉默片刻,说道:“这个事我难以启齿,你就莫问了。”
白俊耸耸肩,果然不再追问,从怀中掏出一本卷轴,就着日光翻阅。
风骨无意间瞥到一眼,轻咦一声,发觉那卷轴中写着纳灵大法四字,竟与九长老交予陈七修炼的功法一样,不禁问道:“这是丹宗弟子修炼的基础功法罢,你从哪里弄来的?我们杂役也能练吗?”
白俊从卷轴中抬起头,笑道:“当然能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杂役也并非一辈子都只能当杂役,只要将修为提上去,日后通过考核,仍能晋升为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通过宗门大比,也□□升到内门弟子。”
“至于这功法的来历……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其实也不是什么妙计,只不过是他威逼利诱令狐胖,从他手中诓来的罢了。
风骨瞅了卷轴几眼,不屑道:“你已经是筑基境界的高手了,还能将这种功法看得入眼?”
“此言差矣。”白俊摇头晃脑的道:“你别小瞧这基础功法,它里面也包含了丹宗神通的精髓,只有将基础打得牢固稳定,日后修炼本门上等功法才能如鱼得水,一日千里。”
他叹了口气,神情变得落寞,说道:“我之前修炼的功法残缺不全,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支撑我修到筑基境界已是极限,再往上就是穷途末路了,不得不另投别派,唯有如此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风骨恍然:“所以你才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丹宗。”
白俊吹了声口哨,拿起卷轴继续诵读,风骨则捡起斧头开始劈柴。他以前一直在山上清修,从未干过这种活计,只道轻轻松松便能做完一天的量,哪知才劈完一捆柴,便累得腰酸背痛,浑身疲惫,像与人斗法斗了十天十夜一般。
白俊在一旁幸灾乐祸,嘻嘻笑道:“这就不行了?人家乡下农民每天都是这么过的,你一个修士还不如乡野匹夫。”
风骨哼了一声,手上捏了个诀,一具分身从体内走了出来。风骨嘱咐道:“从明天开始,你去替我干活。”分身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不情不愿,但最终还是低头称是。
白俊大开眼界:“还能这样?呵呵,你有这门功法,若是去了人间,那还不得发大财?让分身去赚钱,你只管坐着数钱就行了。”
风骨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只管走到鸡笼跟前,提了两只母鸡出来,回到小茅棚中,放血拔毛,洗涮干净,生堆火来烤了。
他本来是想与白俊一人分一只来着,谁知烤到半途,陈七不请自来,一见到架子上的鸡,两眼放光:“哥,你是不是会未卜先知的法术,知道我要来,特意为我烤鸡吃。”
风骨伸手去揉他脑袋:“你不在师父那里好好修炼,怎地又跑这里来了?”
陈七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正滋滋冒油的鸡,说道:“师父只喂我吃药,不许我吃饭,说是五谷杂粮什么的影响我修炼。”
“还有这回事?”风骨奇道:“我只知道到了金丹以上的境界能够辟谷,但吃饭怎会对修炼产生影响?”
白俊在一旁道:“纳灵大法中好像确实有注明,练这功法不宜进食,荤素都是如此,需服用某些草药,才可勇猛精进。”
风骨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忍忍,等大法练成,哥在请你吃顿好的。”
陈七脸色一垮,央求道:“可是我想吃东西。”
风骨想起他自幼食不果腹,从小饿到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食肉糜。想到此处,他终是于心不忍,胸中一软,便从白俊怀中将那纳灵大法掏出来看,里面只是说修炼之时不宜进食荤腥与五谷,并未忌讳,就算吃了也只是略微影响修炼进程,并不会出什么岔子,也没有任何危害,以陈七的资质,这点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于是放下心来,将熟透的烤鸡往陈七手中一塞:“来,多吃点。”
于是陈七便毫不客气的将两只烧鸡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一堆七零八落的鸡骨头。他竟还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叫风骨与白俊瞠目结舌。
吃饱喝足,风骨便驾云送他回去,得九长老许可,便在那里宿了一晚,次日清晨回到杂役房。只是活都由分身承包,他无所事事,便又去向人打听顾明之的消息,哪知一连问了数人,竟都异口同声,说不认识此人。而百里虎来见他时,所说也是如此。
风骨大感沮丧,心想那顾明之估计并非丹宗弟子。他这才后知后觉,那日在九幽山顶,他与他们十多人斗法,其中有几人使的是同样路子的神通,然而另外几人使的剑招却完全不一样,看来当日那些人并非都是丹宗门人,还有其他门派参与,只是究竟是何门何派,他自然不得而知。
数日之后,陈七得九长老悉心教导,以入了门,正式成为一名修士,不再是凡夫俗子。他天赋异禀,只修了短短数日,便已成功引气入体,达到练气第二层的境界。与他一同入门的那几人,却连第一层都还尚未抵达,可见其资质之高。
风骨自然不清楚这些消息,都是白俊托关系打听而来。他闲暇之余便是出外结交朋友,短短几天认识了不少同门师兄师姐,居然混得风生水起,还搞到了好几套功法秘籍,虽非最上等,却也不是一般练气境外门弟子所能获得之物,也不知他是怎么拿到手的,风骨只佩服得五体投地。
据说陈七因资质太好,整个丹宗所有长老辈的人物都甚眼红,抢着要收他为徒,为了此事,好几位长老当真掌门之面大打出手,说是要以修为定胜负,以胜负决定陈七的师承,斗了一整天,众位长老难分胜负,便由陈七自己挑选,陈七被那激烈震撼的场面怔住了,那么多长老前辈他没一个认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九长老门下。
一时之间,他便成了丹宗的风云人物,整个宗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日正午,风骨正在菜园里疏水灌溉,见到远方天际有道长虹迅速飞来,但不知为何,突然半途疾速下坠,人与剑同时从高空中摔下,那人发出惊呼,却无法重新将剑御起。
眼看那人就要摔得粉身碎骨,风骨足尖在地里一点,化作青烟往那边飘了过去,分毫不差的将那人一把接住,鼻间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只见此人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伤得极其严重,已是奄奄一息。
风骨见他双目涣散,似乎下一刻便要气绝,大骇叫道:“道友,道友!”
他虽重伤,却尚未昏迷,察觉有人呼唤自己,竭力睁大双眼,口齿不清的道:“快……快去禀报掌门,梅……梅……”话未说完,便上气不接下气,难以为继,终于不堪重负的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