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敲门声的出现,云斐才能抓住机会从暮沉的眼神中抽离出来,他慌乱地低下头,拙劣地掩饰着乱颤的睫毛。
暮沉冷笑一声,拎起祭酆,“倒是会挑时候。”
他料到偷听之人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是敌是友,就看他往哪个房间走。
现下,暮沉和云斐所在的房间门被敲响了,而木心那边一片平静,说明此人最起码不是和“魔王”一伙的。
但是。
暮沉心中还是莫名产生一股躁意,尽管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搞清楚这烦躁的起源是什么。
他拎着祭酆,与外面的男人仅仅只有一门之隔,眉宇间的怒意急着要找个出口宣泄一下子。暮沉难得如此任性,他想,无论外边来的是谁,先探探他的深浅再说其他的吧。
“暮沉,把剑放下吧。”门外的男人却像猜透暮沉的心思一样,轻笑着开口。
这声音听起来很怪,雌雄莫辨的。暮沉和云斐对视一眼,确信他们二人都没有关于这声音主人的记忆。不过,云斐微微皱着眉,比起暮沉完全陌生的表情,他却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如果再轻柔一些,再细一些的话……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那人似乎对他们迟迟不开门产生了不满,连敲门的动作都急促了。
“开门啊,装不在可没用。还是你们二人躲在里面,在做什么?”
云斐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了,他潜意识中有了些微的猜想,怀着这猜想,云斐从窗台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
他手贴在暮沉拎着祭酆的那只手,把他往门边推了一些。
吱呀——
云斐把门拉开一条缝,他站在门内侧,看向门外的人。
此人身高和云斐差不多,是个……还算英俊的男人,只是身形似乎比云斐还要更孱弱些,尤其是那肩窄得实在是有些过分。
见云斐终于开了门,男人勾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直勾勾地盯着云斐,里面还藏着些揶揄。
“师弟。”男人又开口了,“看来你成功了啊。”
云斐:“!!”
他呼地一下把门打开,动作迅速地将门外的男人拉进来,砰一声再关上门。
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暮沉仍然抱着剑,倚在门后,轻挑着眉看着这二人。
男人被云斐拉进来后,面上仍旧笑盈盈的,任由云斐把着他,从最上面的一根头发丝儿细细地打量,直看到脚尖,还是不敢相信。
“看够了么?”男人说。
暮沉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了。
云斐瞪大了眼,绕着男人走了一圈,难以置信,“你、你……”
拉进房内,借着室内明亮的烛火看得更清晰,云斐终于从他那张似曾相识的俊脸里看出个人影来。
这眉眼,简直就和……
“师姐!”云斐惊喜地喊了一声,这一声有八分确认,两分试探。果然,那“男人”终于绷不住面皮,抿着嘴笑起来。
云斐拉起她的手,脸上的欣喜都压不住,“师姐师姐!”
任谨得意地扬起脸,“哎,师弟师弟。”
这一出姐弟相认在旁观者看来有些滑稽,因为任谨此时的确是个男身。
暮沉无言地移开了眼。
俩男的,在这儿姐姐弟弟个什么劲儿。
啧,很烦。
云斐却没察觉到杵在旁边像个大号吉祥物的暮沉那点微妙情绪,只顾着拉着任谨坐到桌旁。
他倒了杯茶水推过去,“师姐,我还以为你也被这淮口镇中作恶的人抓走了,吓死我了。”
暮沉臭着脸,不请自来地也坐到桌旁,手中的祭酆搁到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任谨刚端起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暮沉坐下的动作打了个岔。她眼神不经意地从暮沉漠然的脸上扫过去,轱辘了一圈,转向云斐,就这么含着笑意,柔情似水地一边和好师弟对视着,一边啜饮了一口热茶。
暮沉:“……”
他喉间突然觉得痒得很,于是轻咳了一声。
云斐正傻乐着喝茶呢,根本没注意到他闹的这一出。
师姐平安,这很好,他心中顿时轻松多了,连茶水都分外清甜。
任谨欣赏够了,轻笑着放下茶杯,无奈地摇摇头,脚尖在桌下轻踢了云斐一脚。
云斐:啊?
任谨递了个眼神过去。
“哦,哦哦。”云斐赶紧放下手中茶杯,端起茶壶多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