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要说那五位志愿者里面,谁最有可能干这件事...莫过于燕琉了。
但这也有问题。燕琉是怎么知道时相儒就是虚见意的?
想到某种可能性,江迟迟不禁打了个冷颤——除非,燕琉上岛之前就谋划好了一切。
利用时斌的照片刺激时相儒,获得入选的资格。上岛之后故意追求江迟迟,激怒时相儒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拷走他电脑里的文件...
“但这也说不通。”
江迟迟细眉皱得像打了一个结,“燕琉明明跟我有过节,又为什么要报复你?”
男人冷冷一笑,“那种神经病做事还需要理由吗。”
说起这个,江迟迟犹豫着瞥一眼男人,思索再三,还是问出了口,“时相儒,关于你母亲的事...”
网上说她患有双相障碍,在某次病发时企图攻击时斌,才会被时斌“失手误杀”。
男人像是被戳到什么痛楚,脸上表情僵了一瞬,像是忽地凝固成灰白色的雕塑,怅然若失。
“她...我...”
时相儒像在陈述什么陈年旧疮,坑坑巴巴,飞速地眨几下眼睛,一句话在嘴边酝酿着、徘徊着,最终还是融化在口腔里。
“我不知道。”
他揉了揉眼窝,声音沉重,“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没印象。而我爸...我是说我亲爸,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她,他好像一直在回避这件事。”
“迟迟,你知道吗。”
时相儒嘴角勾出可悲的弧度,讽刺道,“家里谈论她最多的人,竟然是那对最恨她的老人。”
至于“谈论”的内容是什么,江迟迟大致也能猜到。
“迟迟,你说...”
时相儒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犹豫的恐惧,他咬着后槽牙,太阳穴旁竖起一道青筋。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遗传了她的...精神疾病?”
男人面容悲戚,两颊的肌肉隐隐颤抖着,眼角似能渗出血色,还故作轻松地耸肩。
“你说我要不要抽时间做个检测,万一...”
万一他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他该怎么面对江迟迟,他还要跟她在一起吗?他会不会伤害到她?
时相儒难得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悲戚、彷徨、不知所措,又妄图掩饰自己的无措,绷着下颌,拉起唇角,下半张脸明明是笑着的,那双眼却写满无尽的哀伤。
江迟迟不忍看到他自暴自弃的模样,合上他面前的电脑,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唤他,“时相儒...”
男人不敢抬头,耷拉着眼皮,似乎只要再望她一眼,自己体内的恶魔就要呼啸而出,撕扯着伤害她。
女孩儿不气馁,另一只手捧起男人沉甸甸的脑袋,直直地望进那双熟悉的眼睛。
“时相儒,你知道吗,真正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往往都是不愿意向外界求助,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得病。”
在网络留言泛滥的这两天,江迟迟查过很多关于疾病的资料。或许在舆论中,虚见意的形象是一个狂妄、傲慢、嘴臭、难以相处的人,可江迟迟和他恋爱这么久,她最清楚,或许时相儒身上有些小毛病,例如毒舌啦、些许傲娇啦、缺乏安全感这些...但远远不到偏执型人格障碍所描绘的程度。
她怕自己爱屋及乌,失之偏颇,特意又去问了几个和时相儒关系不错的人——何泰阳、杨哥杨嫂、杨秋池,甚至还有时相儒的大学同学。他们给出的结论都很一致。
时相儒这人,刚认识时确实不好相处,但日久见人心,是个值得信任和深交的男人。
尤其在得知时相儒那悲惨的身世后,他们甚至觉得,时相儒长到现在没变成一个灭天灭地的反社会人格,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你愿意向我倾诉,这就代表你是一个正常人。网络上那些攻击你的舆论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男人眼眶渐渐染红,回望的眼神无尽缠绵。江迟迟怜惜地俯身,在他唇上留下轻吻。
这个吻轻柔得好似冬季的暖风,带着潮湿的香气、无尽的温意,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落在他唇上。
时相儒知道,他正拥抱着自己余生的太阳。
...
“迟迟,你这儿还有帽子吗?外面太晒...额,抱歉抱歉!”
姜书嬿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迎面撞破二人相拥的画面,立马捂住眼睛,跟盲人摸象似的,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脚步踉跄地带上房门,边关门边讪讪道,“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半晌,江迟迟面容沉静地从屋里拉开门,递出来一顶太阳帽。姜书嬿神秘兮兮地凑上去,两个女孩儿脸贴脸,“迟迟,你们和好了?”
江迟迟点头,“算是吧。”
“牛逼啊。”
姜书嬿叹为观止,不由得打心底里对江迟迟竖起大拇指。
前两天时相儒还要死要活、一股立马就要从楼上跳下去和世界同归于尽的态度,这才几天就被江迟迟哄得神魂颠倒,乖乖臣服。
以后谁还说江迟迟情感迟钝?她姜书嬿第一个不同意,迟迟明明就是最牛逼的驯犬大师!
江迟迟无奈地笑笑,转移话题,“潜水玩得还开心吗?”
姜书嬿说起这个立马兴奋起来,“超开心!附近的珊瑚礁也太美了,天呐,还有超级壮观的鱼群,我们返航的时候还看见了一群海豚!!那老板娘太神了,她在海上都不用开导航的,说带我去看海豚,竟然真的就有!”
江迟迟附和道,“钱婶干这一行很多年了,珊瑚礁那块海域她比谁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