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瑜拖着如坠千斤的双腿迈进房间,寒意仿若尖锐的冰锥,毫无阻碍地穿透衣物,直直刺入骨髓深处。她的指尖早已冻得麻木,每一个颤抖着试图换下湿透衣物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与迟缓。脑海之中,那枚丢失的玉佩仿若一道沉重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她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斩荒所在之处艰难挪去。一路上,呼啸的风声在耳畔肆虐,却怎么也吹不散她满心的愁绪与迷茫。她暗自揣测,满心以为是妖界又出了什么棘手的难题,是斩荒叫她前去处理,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一场足以颠覆她认知的身世惊涛骇浪。
踏入厅中,谢芷瑜一眼便捕捉到坐在主位上的斩荒。此刻的他,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强大气场,修长的手指间正轻轻把玩着那枚她寻觅许久、朝思暮想的玉佩。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谢芷瑜的呼吸猛地一滞,脚步也如同被钉在了原地,眼神之中瞬间涌起惊喜、恐惧与不知所措,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翻涌,将她彻底淹没。
“这玉佩为何在你身上?”斩荒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好似寒冬里尖锐的冰碴,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谢芷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谢芷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些与玉佩相关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搅成了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任凭她如何努力,也理不清其中的头绪。犹豫片刻之后,她缓缓低下头,躲开斩荒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视线,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说话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斩荒见谢芷瑜这副闪躲、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他“唰”地站起身来,脚步急促地几步跨到谢芷瑜面前,双手猛地伸出,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那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怒声道:“你最好说实话,这玉佩对我至关重要。”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死结,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谢芷瑜,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硬生生挖出事情的真相。
谢芷瑜疼得眉头紧紧皱起,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可她依旧咬紧牙关,倔强得像一头不肯屈服的小牛,坚决不肯开口。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和这玉佩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可那些记忆却像是被一层厚重且密不透风的迷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无论她怎样努力驱散,都始终无法看清其中的真相。
斩荒看着谢芷瑜这般顽固倔强的模样,怒火“噌噌”地往上冒,可一时间又无计可施。他在厅里来回急促地踱步,鞋底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无奈都发泄在这地面之上。突然,他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袖中掏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刀。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可一想到玉佩背后承载的重要意义,还是咬咬牙,上前轻轻握住谢芷瑜的手腕。
“得罪了。”斩荒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与不忍,随后在谢芷瑜的手腕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玉佩上,刹那间,玉佩绽放出耀眼夺目的淡蓝色光芒,那光芒极为强盛,瞬间将整个房间都照亮。光芒之中,玉佩似乎在欢快地跳跃颤动,和谢芷瑜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而强烈的共鸣。
斩荒看到这一幕,眼中的疑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复杂难辨的神情。他死死地盯着谢芷瑜,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就是佩思卿,为何不肯承认?”他的眼神里,有被欺骗后深深的愤怒,有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更多的则是对往昔回忆的眷恋与深情,那些与佩思卿共度的美好时光,此刻如潮水般在他心头翻涌。
谢芷瑜望着那和自己血脉相连、正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玉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摇头,发丝随着剧烈的动作凌乱地飞舞飘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佩思卿。”此刻的她,内心被恐惧和迷茫彻底填满,那些缺失的记忆让她根本不敢直面这突如其来、宛如雷霆般的真相。她心里隐隐觉得,一旦承认了这一切,自己原本的生活将会天翻地覆,而她还远远没有做好迎接这巨大改变的准备。
斩荒看着谢芷瑜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惜。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把谢芷瑜轻轻拥入怀中,给予她安慰与温暖,可又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她,手伸到一半,又犹豫着停住了。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将谢芷瑜搂进怀里,柔声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到怀里这个如惊弓之鸟般的人,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坚定,仿佛在向她承诺着永恒的守护。
从那之后,斩荒对谢芷瑜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每天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他便早早起身,亲自前往厨房为谢芷瑜准备早餐。他手法生疏,动作略显笨拙,却学得极为认真专注,笨手笨脚地摆弄着各种食材,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等那精致可口的糕点和温热适宜的茶水端到谢芷瑜面前时,他脸上会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轻声说:“尝尝,合不合口味。”那笑容里满是期待,期待着谢芷瑜能喜欢他亲手准备的这份心意。
平日里,他会带着谢芷瑜回到人间,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悠然漫步。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草原上的草儿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摆动着柔软的身姿。斩荒一边惬意地走着,一边给谢芷瑜讲述着那儿古老而神秘的传说,讲到精彩之处,他的眼睛会闪闪发亮,手还会不自觉地比划着,试图让那些故事更加生动形象。可每当这时,谢芷瑜的眼神总会有些迷茫空洞,那些故事对她来说既陌生得仿佛从未听闻,却又隐隐有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曾经有过这样的片段。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斩荒看着谢芷瑜,眼中满是期待,又带着些许失落,他多希望谢芷瑜能在他的讲述中,找回那些遗失的记忆。
谢芷瑜无奈地轻轻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自责:“对不起,我……”她心里也十分渴望能记起那些与斩荒相关的过往,可无论怎么努力,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斩荒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不记得也没事,以后的日子,我会一点一点帮你找回那些记忆。”他的手宽厚而温暖,紧紧包裹着谢芷瑜的手,传递着坚定而有力的力量,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多久,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一起寻找那些失落的记忆。
谢芷瑜在斩荒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可心中的困惑与迷茫却丝毫未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她对斩荒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抗拒和恐惧,慢慢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和信任,斩荒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然而,这样的美好时光总是短暂易逝。次日,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晕染开来,将北荒宫殿温柔地笼罩在一片静谧安宁之中。如水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青石地面上,泛出清冷而柔和的光。谢芷瑜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奔波,拖着疲惫的身躯正准备回房休息,她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更衬出几分孤寂落寞。
就在她快要走到房门前时,一道黑影仿若鬼魅般突然从暗处闪出,稳稳地拦住了她的去路。谢芷瑜警惕地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暮云泽。
“你还记得我们来此的目的吗?”暮云泽的声音低沉而冷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若一记重锤,敲在谢芷瑜的心上。他的眼神紧紧盯着谢芷瑜,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洞悉她内心深处的每一个想法。
谢芷瑜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厌烦,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夺取万象令!”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暮云泽冷哼一声,向前跨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要将谢芷瑜笼罩:“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跟他谈情说爱。”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质问和不满,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那嫉妒如同一把隐秘的小刀,轻轻刺痛着他的心。
谢芷瑜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沉着:“万象令又岂是那般好拿的,我若不跟他在一起,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将万象令交给我?拿不到万象令,怎么完成任务!”她的语速很快,言辞犀利,试图说服暮云泽,可内心却在不断地挣扎煎熬。
暮云泽盯着谢芷瑜,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怀疑猜忌:“你真的是因了万象令才跟他在一起的,不是因为爱上他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听到一个不愿意接受的答案,那个答案或许会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击碎。
谢芷瑜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中,她看着暮云泽,眼中满是失望落寞:“云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任务,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很了解我,可没想到你却是这样想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回忆起往昔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没想到如今却遭到他的怀疑误解,这让她感到无比的伤心难过。
暮云泽听到这话,心中一震,脸上露出愧疚自责的神色:“抱歉,是我多虑了。”他低下头,不敢直视谢芷瑜的眼睛,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在为自己的怀疑而懊恼悔恨,心中满是对谢芷瑜的愧疚。
顿了顿,暮云泽又抬起头,恢复了那副冷峻坚毅的模样:“主子在密林里等你。”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仿佛刚刚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谢芷瑜轻声应道,心中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恐惧。她知道,与斩荒相处的这些日子,自己的感情已经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次去见主子,不知又会面临怎样严苛的考验和质问。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跟随着暮云泽的脚步,朝着密林的方向走去。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凄凉,仿佛两个孤独的行者,正迈向未知的危险。
密林中,雾气弥漫,仿若一层轻纱,将整个林子笼罩其中。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如梦似幻却又透着一丝诡异。谢芷瑜和暮云泽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谢芷瑜的心上,让她的心愈发沉重压抑。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主子。”暮云泽和谢芷瑜同时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惶恐,在这寂静的密林中,他们的声音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黑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冷峻严肃的脸,正是他们的主子,狐族的君主谢司珩。他的目光在谢芷瑜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仿若一把锐利的手术刀,似乎要将她剖析得清清楚楚,然后冷冷地说:“听说你和斩荒走得很近?”
谢芷瑜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回主子,这都是为了夺取万象令,斩荒对万象令十分看重,只有取得他的信任,才有机会拿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自若,可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主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猜忌:“哼,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万象令关乎我们整个计划,不容有失。”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寒冬里的北风,不带一丝温度。
“谢芷瑜明白,定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谢芷瑜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痛苦。她知道,自己对斩荒的感情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变数,但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包括眼前这个掌控着她命运的主子,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好如此。”主子的声音冰冷,“你若敢背叛,后果你应该清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厉决绝,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在警告谢芷瑜,一旦背叛,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芷瑜不敢。”谢芷瑜心中一阵恐惧,她深知主子的手段残忍狠辣,若被发现自己对斩荒动了真情,自己和斩荒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无助。
从密林回到宫殿的路上,谢芷瑜的心情沉重无比,仿若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她望着夜空,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对斩荒日益加深、难以割舍的感情,一方面是无法逃避、沉重如山的任务和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能在这感情与使命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找不到一丝解脱的希望。
回到房间,谢芷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神空洞而迷茫。她想起与斩荒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甜蜜的瞬间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可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和主子的警告,她又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迷茫。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怎么选择,都将面临巨大的代价,这个抉择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无法挣脱。
而此时,斩荒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事务。他不经意间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那皎洁的月光仿佛一面镜子,倒映出谢芷瑜的身影。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柔宠溺的笑容,却不知,一场危机正在悄然逼近他们,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暗藏着无尽的危险与挑战。
夜深了,万籁俱寂,谢芷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每一次闭眼,斩荒的笑脸和主子冷酷的面容就交替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搅得她心烦意乱,无法安宁。天刚蒙蒙亮,第一缕曙光还未完全照亮大地,她便起身,简单洗漱后,强装镇定地走出房间,准备像往常一样去见斩荒,可心中的不安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刚转过回廊,就看见斩荒迎面走来。他身着一袭黑袍,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仿佛流动的黑色绸缎,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能驱散一切阴霾,手里还拿着准备送给谢芷瑜的小礼物——一只亲手雕刻的小玉兔,那玉兔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倾注了他对谢芷瑜的心意,想着逗她开心,给她带来片刻的欢愉。
“谢芷瑜,早啊。”斩荒走上前,声音里满是宠溺温柔,那语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谢芷瑜扯出一抹笑容回应,可这笑容在斩荒看来却有些牵强生硬,就像一朵勉强绽放的花朵,透着一丝苦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眉头微蹙,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说着,他伸手想要摸摸谢芷瑜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那动作里满是关心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