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柔和的日光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紫萱与段扶桑携手踏入了北城。刚一进城,一股压抑沉闷的氛围便如潮水般涌来,令人喘不过气。城中乌烟瘴气弥漫,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长久笼罩着,久久不散。几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尔能听见屋内隐隐传来的悲戚哭声,那哭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人心,似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歌。
越往城中心走去,段扶桑越觉得周身寒意彻骨。这地方阴气重得仿佛能凝结成霜,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冰冷。时不时,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鼻腔,令人胃中翻涌,几欲作呕。更诡异的是,城中竟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每一步落下,脚步声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仿佛走进了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空城,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一阵冷风“嗖”地刮过,段扶桑只觉背后一凉,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紫萱的胳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紫萱,我……我有点害怕。”她的眼眸中满是恐惧,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紫萱自进城起,便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神经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突然被段扶桑这么一抓,他还以为遭遇了危险,猛地转过头。看到段扶桑那副死死抓着自己、满脸惊恐的模样,他的心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竟鬼使神差地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另一只手在袖间悄然施法。刹那间,一只若隐若现、惨白的幽灵凭空出现,从段扶桑背后缓缓飘过,带起一丝阴冷的气流。
段扶桑本就神经敏感,踏入北城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便能敏锐感知。此刻,她察觉到身后有东西一闪而过,心脏猛地一缩,缓缓回过头。
“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瞬间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只见一张惨白无比、近乎扭曲的脸出现在眼前,距离她的脸仅有咫尺之遥。那泛着幽光的眼睛,黑洞洞的眼眶,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吞噬。段扶桑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一头扎进紫萱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仿佛抱住了世间唯一的救命稻草。
“哈哈哈。” 紫萱再也忍不住,畅快的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段扶桑听到这笑声,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她又羞又恼,猛地推开紫萱,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手指着紫萱,气得结结巴巴:“好你个紫萱,你……你竟然敢吓我!”
紫萱好不容易止住笑,强忍着笑意,脸上却还残留着一丝戏谑:“桑桑啊,没想到你堂堂一界上神,竟然还会怕这些东西。”
“要你管!” 段扶桑气鼓鼓地说道,胸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我就算是上神,那我也是女孩子啊,我也会有怕的东西啊!”
“是是是,我错了。” 紫萱连忙摆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还张开双臂,作势要抱段扶桑,“我不该吓你,来,我抱抱,不怕不怕。”
“谁要你抱!” 段扶桑傲娇地扭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也不是很大啊。” 紫萱小声嘀咕着,脸上还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你……” 段扶桑正想反驳,话还未说完,紫萱突然脸色一变,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拉着段扶桑躲进一旁的巷子,动作迅速而敏捷。一进巷子,他便用手紧紧捂住段扶桑的嘴,眼神中满是警惕,示意她不要出声。
段扶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紫萱。紫萱则紧紧盯着巷子外,只见一群黑衣人正牵着一只身形庞大、周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穷奇,步伐匆匆地往北城紫竹林走去。那些黑衣人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身上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来自黑暗深处的使者。
直到感觉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紫萱才缓缓松开捂住段扶桑嘴的手。段扶桑一获得自由,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试试,被捂这么紧!”
“抱歉,我刚才一时心急,不是故意的。” 紫萱满脸歉意,眼神中满是愧疚。
“我不怪你。” 段扶桑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呼吸,“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去看一下那些感染者。” 紫萱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
“好。” 段扶桑点了点头,跟在紫萱身后,朝着北城王府走去。
二人来到北城王府,门口的侍卫见了他们,连忙恭敬行礼:“见过仙长,仙姑。”
紫萱微微点头,神色冷峻:“我乃北城王请来的医者,之前我让你们聚集的感染者现在何处?带我们过去。”
“请随我来。”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带路。
北城王早已在王府后院等候,见紫萱和段扶桑来了,连忙迎上前:“仙长,仙姑,一路辛苦了。”
紫萱摆了摆手,直奔主题:“这些便是还活着的感染者?”
“正是。” 北城王神色黯然,眼中满是忧虑,“这疫病来得突然,短短几日,城中便死伤无数,还请仙长、仙姑救救我北城百姓。”
段扶桑朝着一个靠在柱子上的女子走去,那女子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发黑,浓重的黑眼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北城王见状,本想上前阻拦,倒不是担心段扶桑的生命安危,他自是相信仙姑的实力,只是想提醒她做一层防护。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紫萱拦了下来。紫萱看着段扶桑长大,她的实力如何,紫萱再清楚不过。
段扶桑走到女子身前,蹲下身子,声音轻柔而温和:“请把嘴张开让我看一下。” 女子缓缓张开嘴,段扶桑看见女子的舌头也是黑的,心中不禁疑惑丛生,一时竟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病症。她正打算起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女子脖子上,那里有一道清晰的咬痕,形状怪异,像是某种毒物留下的。段扶桑的眼神瞬间变得笃定,脸上露出 “果然如此” 的表情。
她站起身,转身走到紫萱身边,神色凝重:“这根本就不是疫病,而是中蛊了。”
“中蛊?” 紫萱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 段扶桑点了点头,“太医之所以查不出病症,是因为此蛊看似是疫病,实则是古时候的一种蛇蛊。”
“蛇蛊?” 北城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我北城百姓一向简朴,性格温和,从来不与外人多打交道,按理说不应该得罪什么人才是,怎么好端端的还中蛊了呢?问题是一中还中一城。”
“可有解法?” 紫萱看着段扶桑,眼中满是关切。
“用雄黄、菖蒲、蒜子,各取两三味,缺一不可。同放浴盆内,倒入热水,让病者从头到脚,处处洗到。隔日再洗一次,用以抵御外界的蛇虫。再用马兜铃、车轮菜一同加水久煨,让病者多服。服药后,忌茶、盐,饮半盏苦蛇汤。若蛇毒未排出,便泻下。之后仍需将苏荷汤四方加减,调治服用。过半日后,服用马兜铃煎滚汤。如此三五次,那蛇蛊自会化解。病愈后,仍需戒食鸡鸭两年、鱼虾三年,终身戒食蛇蛤。曾有李姓妇人,中此毒后,体内蛇蛊长五六寸,每日被咬数次,照此药方服药,却不戒盐晕,两月后痊愈。还有路姓二人,在生蛇蛊尚未发作咬人时,服用马兜铃并兼服苏荷汤,一月后痊愈。但后来回食鱼肉,病症复发,需谨慎对待。” 段扶桑一口气说完,条理清晰,神色镇定。
“我明白了,多谢仙姑赐教,我这就让人去办。” 北城王连忙拱手道谢,神色匆匆地离开,去安排救治百姓的事宜。
紫萱看着中蛊的百姓,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出了北城王府,他转头看向段扶桑:“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紫竹林找他们算账。” 段扶桑眼神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打得过他们嘛?就去找他们算账。” 紫萱一脸担忧,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
“放心吧,我还不会傻到去送死的。” 段扶桑白了紫萱一眼,那语气,带着一丝俏皮,又透着十足的自信。
紫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是这么要强。不过,他也清楚,段扶桑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