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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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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不敢不答应。”程念呵呵傻乐,“我撒泼打滚,他最怕这个。”

既然话题重新转回来,陆知涯也松了口气。

洛州的中秋还带着暑热的尾巴,不像北方,夜晚已经有了凉意。下雨一扫前几日的暑热,吹着风十分舒爽。

陆英和李娴将内厅的矮榻搬到了花厅,一半贺云洲坐了,一半放果酒点心,李娴和陆英搬了两个蒲团,在榻边坐下。

花厅里没点灯,内厅里的烛光透过屏风显得更加昏暗,雨借风势仿佛一阵紧过一阵,顺着屋檐流下来从点变成线。

下午陆知涯在院子里挖酒,叫李娴过去也拿了一坛过来。现在刚打开,酒香便扑鼻而来。

“喝点?”贺云洲提着酒壶问李娴。

“我可以喝?”李娴有些吃惊。

“陆英是不喝的,一个人喝没意思。”贺云洲放下两个杯子。

“你会喝酒?”陆英惊讶又不屑。

李娴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解释道:“以前跟叔叔去贩马,冬天太冷,我偷偷喝他的酒御寒。”

“贩马很苦吧?”贺云洲问。

“平日里还好,就怕冬天突然遇到暴风雪。风刮得睁不开眼睛,雪下得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分不清方向。”李娴顿了顿,回想起那些日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冷得不行了,我就偷喝了一大口酒,呛得自己嗓子痛,一直咳嗽。结果一回家就病倒了。”

“人不大,经历倒不少。”贺云洲笑道,“所以才敢这么胆大包天乱跑?”

李娴挠挠头,更加不好意思。这酒虽不烈,一杯过后她也不敢再喝,只倒了茶,吃些点心。

没了陆知涯聒噪,听着外面的风雨,觉得周围更安静了。陆英一身黑衣隐在阴影里,仿佛就没这个人,李娴不敢多话,贺云洲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好像有什么心事。

“公子少喝些。”陆英忍不住开口阻止。

贺云洲仿佛突然被他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看看手里的杯子,又看看陆英,笑道:“想事情出了神,好像是喝了不少。李贤,帮我倒杯茶。”

“是。”李娴忙倒了茶水递过去。

贺云洲伸手来接,宽大的袖子后缩,露出一段手腕,白皙的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腕上一条金链子熠熠生辉,上面金丝盘成的纹样别致,卷曲的藤蔓上花朵由繁复的花纹组成,一路延伸,却在接头处生生被截断。

李娴不敢多看,重新坐回蒲团上。雨势渐渐弱下去,没过多久,云后忽然出现一轮圆月,云层渐渐散开,光华越发皎洁,花厅里照进来的月光甚至比屋里透射的灯光还亮堂。

“这天气真是怪。”陆英抱怨道。

“每年十五,看见月亮就想起子夕还小的时候,指着月亮给我看。师父吓唬他说指了月亮要被月亮割耳朵。第二天一早就听见他在院子里哭,说耳朵根儿下面真有个口子,把他吓坏了。”贺云洲抬头望着月亮。

“公子,要不要把他们叫过来一起赏月?”陆英问。

贺云洲笑着摇摇头:“正是酒意浓处,何苦去坏了气氛。这个时候总会想念一些人,想起一些事,你不用紧张。”

李娴望着天,心想不知道叔叔在哪里。他一定着急坏了,会不会正在四处找她?之前的几个月过得太充实,她都没空去想那么多,今天突然想起的,除了叔叔,还有萤火和冯先生。

她跟萤火最后一次见面,是之前在洛州城外,萤火告诉她想办法在玉壶春落脚便消失了。到现在都没见过。她曾刻意留心周围的人,会不会就是除去面具的萤火,可是从身形到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个相似的。从杨柳镇到洛州这一路的顺畅,除开她自己做了详细计划之外,萤火一定是在暗中保护她的周全,直到到了洛州她进了玉壶春,估计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萤火才再没出现过。

若说玉壶春还有会面的机会,那在思园,萤火想要混进来,怕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李娴想问问萤火,下一步她该怎么办。

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去年还叔叔在家里吃月饼时,哪里会想到今年已经在千里之外的洛州。

“我累了,先去睡了。”贺云洲起身,拢了拢外袍的衣襟,飘飘然往里间去了。

“你不去看看他们?”陆英问。

“有什么好看的,陆知涯知道分寸。”贺云洲不以为然。

陆知涯正在天人交战。

程念醉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

大概她的酒量并没有说的那么好,但或许是回家了,心中没了防备,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放松下来。

陆知涯本打算帮她拂去搭在脸上的碎发,手伸到一半生生拐了个弯,拍着她的肩膀叫她的名字。

程念没有丝毫反应。

他看了一眼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起身抱着她往卧室走。

程念一动,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将头倚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仿佛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陆知涯觉得心跳如雷,不得不放慢脚步稳住心神。怀里的人睡得很沉,呼吸就在他的耳边,气息正好扫过他的下颌,直痒进心里去。

他将程念放在床上,准备抽身,程念圈着他脖颈的手却突然收紧,带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程念?”陆知涯试着唤她,让她放开手,可是她不但没有松,反而箍得更紧,醉酒之后反而蛮力更大了,陆知涯挣脱未遂,这个姿势躬得腰酸,他只得小心翼翼在她身侧躺下来,任她抱着。

月光温柔,陆知涯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替程念将散落在脸上的几丝头发缕到耳后,顺便揉了揉她的头。三年在外,她消瘦多了,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了,整个人平静里带着一点哀伤。

三年前裴子夕那场意外,秦离忧一夜白头,程念大病一场。虽然时过境迁,但一切都回不去当初了。

程念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眉心皱起,像是在做噩梦。陆知涯忙轻拍她的背,打算低声唤醒她。

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眼神惊恐却无神。陆知涯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如何解释现在这种状况?

脑子里正乱着,程念却闭上眼,脸贴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洛州城里,谁不知道陆公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平日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不少,他都应付得妥帖。只有程念,他一点办法没有。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一句话出口前,先得在脑子里过三遍,生怕哪句话勾起往事让程念伤心。

眼下程念离他那么近,甚至是他不敢想象的距离,他居然僵住了。两只手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只恨自己还真信了她自吹自擂酒量好,早知是这么个状况,还不如自己喝醉算了,搞不好借酒撒风还能顺带把心里话讲一讲。

不清楚程念到底哭了多久,陆知涯只知道自己已经腰酸背痛,快坚持不住了,怀里的人哭声才渐渐止住,大概是哭累了,又睡着了。

陆知涯轻手轻脚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腰背,替程念盖好被子,自己出门往偏厅去了。

前襟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夜风一吹,贴着皮肉凉到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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