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玺被这一声惊得差点弹起来。沈书颜正神色如常地把玩着那个小瓷瓶,还打开盖子嗅了嗅,反观江玺却臊得不行,他有些庆幸,得亏死人不会脸红,不然他敢肯定,他脸上一定烫得能煮鸡蛋,红得能挂到天边当太阳。
“这是什么?”沈书颜将瓷瓶拿到江玺跟前,眼里全是对知识的渴望,江玺虽然没生理反应,但还是知道羞耻,便装作嗓子不舒服抱着水猛喝。
沈书颜一问不成又换了对象,将视线投到田鼠精身上,田鼠精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俩一个顾客一个领导,好像都不怎么好得罪,只能又换上自以为能讨人欢心的笑,和他们打商量:“这…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得太明白,要不您看,拿回去让这位客官和您细讲?”他把这一瓷瓶的祸水全引到了江玺身上,把江玺整得是欲哭无泪。
“别问我啊,我也不懂!”
“啪”的一声,一本无题书拍到了桌上。
“这里说的很详细,你们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
谢谢你,但我根本不想要啊!
江玺心里十分抗拒,沈书颜却不客气地将两个道具收入囊中,江玺掩面扶额,只道坏事坏事。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先是宴云后是田鼠精,非得给他纯洁好师兄灌输些不着边际的思想吗?!
半杯水被他仰头一饮而尽,这酒馆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江玺大步流星往外走,沈书颜就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甚至还有闲心去看刚得来的书。
江玺一想到那本书写的可能是房中术心里就刺挠得紧,没走几步又倒回去,将书夺了过来,这一看,江玺才明白它为什么没有题目——这书完全就是一本春宫图啊!不仅有图,连讲解都描写得异常细致,应该说是两大名书的结合体。
此书不可留,应当没收!江玺把书一合,批评道:“不许看!看这个有什么用?”
沈书颜认真道:“我学会了。”
江玺气乐了,沈书颜连动图都没看过,翻几页书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学会了?连他这个现代古代相当于活了两辈子的人都还没经验呢,江玺不信他那么天赋秉异。
他正要回怼,沈书颜却揽着他腰,护着他的后脑勺将他轻轻抵在树上。此书要点多,沈书颜还没看到最重要的部分就被江玺抢了去,但前面的部分他还是学了一点。
“做什么?!”江玺挣扎了两下,束缚却越来越紧,两只手箍不住他,沈书颜干脆变出了蛇尾,将江玺下半身裹紧了往怀里带。这下江玺是犹如石化动不了分毫,他从未如此负距离地跟旁人接触过,不知从何而起的“砰砰”声又响了起来。
额心处贴上一个柔软的触感,江玺整个人都抖了一抖。那片柔软在他额头停顿了一会儿,便极为小心地挪到眼眸、鼻尖,最后在唇角处堪堪停下。
江玺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落到沈书颜泛红的眼尾上。克制、小心、却又无比珍视。沈书颜带给江玺的感觉就像一块玉,现在这块玉红着耳尖吐着热气和他相拥,真是…蓝田日暖玉生烟。
那本小资料上的步骤绝对行云流水,而且箭在弦上,哪有亲到嘴边还停下的?江玺看着沈书颜半途停顿的动作,隐隐猜测到:他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还不如直接吻下来呢。若是他直接一点,江玺还好意思推开他,现在这局面,让他如何破?江玺和他对视一眼又赶紧闭上,真是见不得他这样子!
这样待了许久,江玺像拿他没了办法,不等沈书颜有什么动作就先亲了亲他的脸。沈书颜神色没什么变化,缠着江玺的尾巴却诚实地松开又收紧。
“现在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吗?”腰上的长尾立马收了回去,江玺揉了揉被箍得有些疼的腰,觉得他这师兄有时真是说不上来的幼稚,非得要给他点甜头,尝到了,才肯罢休。
“不许闹腾了。”江玺没收了书和瓷瓶,盘算着该怎样把沈书颜扳回正轨,“把剑拿上,我们去浮白。”
沈书颜道:“做什么?”
江玺:“去李府。”他可不信一屋子的鬼能凭空消失,还有那满地的血人,分明就和当初巷子里的是一个品种,这里头有问题,万丹更是有大问题,十多年前那场大规模的捉妖,打头的就是浮白山,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为个人也好为沈书颜也罢,他都想把这事搞清楚。
沈书颜颔首,乘着白玉剑不过一刻钟就赶到了浮白山下。临进城时,江玺还摘了片艾叶挂在脖子和手腕上,艾叶能辟邪,效果没苍官那么猛,用来压制身上的鬼气再合适不过。
按理说官府验收过,李府已经没恶鬼了,但可能其凶宅传言深入人心,到现在李府里也没人住,再不来点阳气,恐怕这李府真就要成孤魂野鬼的窝了。
活人看宅子和鬼看宅子不同,换了个视角的江玺再看李府又能有不一样的发现。里头很平静,再没什么幻境怪声扰人心神,就连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外头的那棵树也被砍了,截断的树干上零星散着几片落叶。
一踏进屋里,江玺便停下脚步,这屋中给他的感觉竟跟躺在沈书颜床上一样,浑身不舒坦。他走到床边,将床一掀,下面赫然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纹路复杂,诡异至极。江玺用手跟着阵法边沿画了一圈,道:“师兄,你觉不觉得此阵有些眼熟?”
沈书颜在旁边看着,也是神色凝重,这地上的阵法,竟和那块石镜上的阵法很像,边缘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里头的却略微有些差别。
嵌合阵。
阵法与符篆一样,只要有一笔不同,作用便天差地别,这阵法是谁布置在这里的?要用来做什么?浮白山不仅不重视,还将此宅作为历练的任务分给新入门的弟子,真就草率至此么?
江玺心觉事情不对,又把整个宅子逛了一通,这一逛是逛得他越来越心惊。床下,柜子后,书架顶上,到处都有这样的阵法,几乎形成了包围之势,将整个李府全方位地笼罩在里面。
李府不管哪一任主人都干不出自己咒自己的事,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才会对他们下此等狠手?不仅害别人,还会损耗布阵之人的阳寿,害人又害己。
不过因为年岁久远,阵法大多褪了色,线条也断断续续,应当是发挥不了作用了,若它还有法力效果,江玺现在估计已经中招了。
他默默地将床和柜子移回原处,大致记下了这阵法长什么模样,打算飞鸽传书向千里之外的老先生请教请教。也难怪这宅子邪门,画这么多阴人的玩意儿煞气能不重吗?
李府中的厉鬼闹事一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江玺仔细搜寻了一遍,要说还有什么地方奇怪,那就是那幅风景画了。那画粘在墙上不知多少年岁,画纸竟无一点泛黄开裂的迹象,颜色也鲜艳如新,仿佛刚被人画好一般。江玺疑惑这画纸究竟是何材质,便想试试将画揭下,谁知才触到画纸,江玺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拼尽全力抽回手后只觉眼前发黑,一仰头就要往后倒。
好在沈书颜及时扶住了他,没让他脑袋摔开瓢。江玺甩了甩头,这是他死后第一次心有余悸。方才的滋味他再明白不过,是魂魄强制抽离的征兆。眼前还有些乱,江玺扶着沈书颜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没事吧?”
江玺摇摇头,宽慰般拍了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