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才甩鞭起马势，马虽然疲乏，却依旧能再猛冲一阵。一马二人冲出山洞，山洞之外一群高大黑影，如鬼如魅，待仔细分辨，才看得到这些鬼影皆有四足依托。

二人持刀冲杀，两股稚气化作一腔孤勇，奈何匪贼游刃有余，但似无意伤他们，只将孟柳二人团团围住。

“咦！两个破娃娃就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真是晦气，我们的人马都被冲散了，死了不少弟兄，这两个贼娃娃好生厉害。”

“老大，还跟他们啰嗦作甚？一刀杀了了事，我们死了这许多弟兄，这两个鬼精娃娃给他们多几个刀眼，好让死去的弟兄们泄泄气！”

“兄弟们，这小娘子，似乎小有姿色呀。非也非也，竟是绝色之貌！”

众贼七嘴八舌，不计净脏，贼首张明发一言不发。他木着脸，眉目阴沉，一双眼睛似淬了毒，藏在暗处。

他盯着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两个后生，看着二人身形紧贴，彼此将后背交给彼此。

少年眉头紧锁，却时不时看一眼少女，似乎生怕她受了一点伤。几个弟兄谈论着少女的相貌，言行不忌荤腥，少年似乎气急，挥刀怒砍。

弟兄们嬉笑应对，少年无从破防，那少年又挥刀撕裂一块自己的干净衣裳，蒙在那少女面上，不让人觊觎。

张明发想起自己的女人，那是个苦命女人，却并非是自己抢来的女人。她是个寡妇，原本嫁到一户富豪人家，可惜男人早早病死，婆家斥她克夫，极尽虐待。

有一日张明发抢到这家头上，这女人便要跟他，张明发也让她做了压寨夫人。她也与这少女一般，有一幅好相貌，奈何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去年病死了。

张明发心中萧索，却被一阵刀剑之声激回了神，弟兄们似乎耐不住要杀了那少年抢了那少女，张明发没说什么，他折了一根草条剔牙，看着那二人拼死一搏。

柳絮才有几分力气和招数，群贼却不和她打，只是退让应付。他们把诸多的怒气宣泄到孟然身上，却不下狠手，犹如狸猫戏鼠，亏得如此，孟然也只受了几刀皮肉伤。

孟然困兽犹斗，几乎砍红了眼，奈何无济于事，不能伤贼分毫，自己身上还流了一些血。好在柳絮才毫发无损，孟然却不知该气还是不气。他也来不及去想气还是不气，匪贼许是玩够了，开始挥刀猛砍，只几下孟然就被砍得虎口发麻，难以抵挡。

柳絮才急得满头大汗，只是她年岁小，有几分力气亦不多。眼看匪贼的刀要砍到孟然头上，柳絮才将手中刀一把扔掉，将孟然抱在怀里，以背护住孟然全身。

孟然瘦弱，柳絮才丰腴，这一抱还真就全然包裹住孟然了。本来，孟然身子即冷且硬，须臾之间便是鱼死网破。

哪知一阵柔软袭来，一股清香侵入——是玫瑰膏，天冷以后，黄氏便让柳絮才以玫瑰膏润唇，孟然识得。

他手一软，刀亦落下，心境陷入混乱。

“行了，走吧！”

冷不丁，张明发开口了。其他氓贼虽然不愿，但还是瞬间住了手，只是脸上摆满了疑惑。

“用耳朵听，有大批人马靠过来了。这扎实的马蹄声，官兵都有可能。”张明发吐出口中草条，“做了贼，总要心里有数。弟兄们死了不能复生，我们这些活着的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逃吧，再不逃，天涯也不能为我等亡命了。”

张明发显然极有威望，群贼不管认不认张明发的话，都得认赵明发这个老大。群贼朝着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两个人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待柳絮才回神，她转头去望，见不远处火把如星星点点。

柳絮才站了起来，喜笑道：“孟哥哥，救兵来了，我们得救了！”她又看了看方才群贼骑马逃窜的方向，“他们真奇怪，竟然放过我们，莫非是良心发现？”

“怎可能，不过是还没蠢到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孟然恨恨道。侍郎之女死于乡野，这些贼是要被追到天涯海角再枭首示众的。

火光越靠越近，兵器铿锵相撞之声愈浓，县令骑马走在最前头，未着甲胄，衣裳单薄，显然来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