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念慈的手艺虽比不上黄蓉，但江南样式的菜色却也有她的独到之处，今天有是真正下了功夫的，吃得两个孩子大呼过瘾。

郭芙吃到一碗卤鳝面，大为倾倒，用筷子先逼出了汤底，连喝了好几口，才挑出面来，吃了好几根，那面条细细长长，浸透了鳝粉和酱汁，鲜腴无比：“穆姑姑，这是怎么做的？我妈妈都做不出来这么好吃！你教我好不好？”

杨过插口：“你学这个干什么？”

郭芙无心无机，对着他粲然一笑：“以后我也做给你吃啊！”

杨过一愣，脸上微微现出些红晕，穆念慈笑道：“你妈妈做这面的方法和我不一样罢了，我这是锡市的做法。”

郭芙便缠着她讲，平常杨过是绝不会这样对穆念慈依恋撒娇的，这时等于多了个可以沟通的女儿，穆念慈也自然欣喜：“其实也就是要先把鳝鱼在酱料里多泡一会儿，重点还是要再油炸、浇糖酱……”还真是传授起厨艺来了。

郭芙听得认真，杨过那边心里有点怔怔地，她说将来要做给我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郭芙却兴致勃勃，几乎打算现场试验：“可是穆姑姑，这流程好长哦……做饭都这么麻烦吗？”

杨过知道，郭芙在家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赶快过来制止：“别闹！要是把我家厨房炸了怎么办！”

郭芙眼睛一瞪：“瞧不起谁呢！我就做一个给你看看，看到底会炸不会炸！”

穆念慈笑着看他俩斗嘴，只觉得人生幸福美满，莫过于此。

----------------------------------------------------

夜深，郭芙第二天还要比赛，杨过便赶快送她回家。

穆念慈怕她吃多了面积食，还赶着让她喝了一杯山楂酸梅汤，郭芙喝得浑身冒酸气，连打嗝都带出来，让杨过又是好一通嘲笑。

此刻月明如水，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中，身影拉得长长的，一边走，一边斗嘴说笑，都觉得心中开心极了，只盼这段路永远走不完，根本没有走回家的时候。

杨过忽然问：“芙儿，你刚才说，将来要做卤鳝面给我吃，是真的吗？”

郭芙笑：“这还有什么假的必要？”

“那你真的学会了？”

“……什么意思，我过几天就开始练习，你等着吃吧！”

杨过一笑，笑里流露出一股温柔神色：“那我可要为菜市场里的黄鳝担心了。”他故意叹气，“不知道在郭大小姐手底下，又要有多少无辜黄鳝被糟蹋。”

郭芙下巴一扬：“我知道你故意在逗我，所以我不生气。”

杨过笑道：“哦？”

郭芙得意：“你担心我明天比赛紧张对不对？告诉你，我一点不紧张。”

杨过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其实他真不是担心她紧张，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赢。

------------------------------------------------------

如他所料。

当郭芙披着红色的第一名绶带，被校长别上田径队第一名的奖章，被书记颁发获奖证书的时候，杨过就和所有为郭芙欢呼的人一样，在人群中为她鼓掌。

郭芙高高地站在领奖台上，眼睛滴溜溜地在人群中逡巡，这当然是在找杨过，今天的荣耀，如她所愿，从小到大，她的快乐与悲伤都要与杨过分享，今天也是一样。

朱七七和温柔在台下又蹦又跳，与有荣焉，温柔大声对每一个路过旁观的人嚷嚷：“我是陪练！”朱七七：“胡说，你就陪了两天！”

杨过笑了，对着郭芙扬起了手臂。

少年玉树临风，在一群未长成的小鸡崽子中身形颀长、鹤立鸡群，郭芙一眼就看到了他，对他也使劲摆手，还大喊大叫，杨过听不清，但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奖章分你一半！”

他摇了摇头，傻丫头，这东西是你的，怎么分一半出来？何况我要什么，不会自己去拿？

他们俩在运动场中，旁若无人地相对微笑，好像周围的嘈杂都不存在，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但偏偏就有人要打破这种和谐的氛围。

“杨过，是你让芙妹不再和我们说话的吧？”

光听这个声音，杨过就知道，这是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武家兄弟，当初他不过是使了一点小手腕，就让郭芙对大小武敬而远之。

此刻他连头都不回，淡而处之：“怎么，有什么意见？”

武修文气哼哼地：“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破落户，能配得上芙妹？”

杨过终于转过身来，神色玩世不恭，但眼底却十分凛然：“你说得对。”

武家兄弟一愣，还以为他要开始发疯，却见杨过对他们不屑地一笑：“我一个破落户，自然配不上郭家的公主大小姐——”

“——但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而且她就是喜欢我，我就是要管着她，你们能怎么办？”

这话的语气十分欠揍，听起来就让人想发疯，武家兄弟被接下来杨过的毒舌火力嘲讽得眼睛冒火，撸起袖子，几乎就要在学校操场上干起架了。

好在武敦儒还有最后一点点理智，拉住了弟弟，向他示意校长的方向，只见校长虎视眈眈，正朝这儿看着，杨过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优秀人才苗子，谁敢在学校里给他找事，就是跟校长和年级主任过不去！

而且，郭芙愤怒的大眼睛，也朝这边射来利箭。

杨过哈哈一笑，神情是分明的“你奈我何”，武家兄弟气得七窍生烟，只得败退，准备下一次进攻卷土重来。

------------------------------------------------

“杨过，他们俩都跟你说什么了？”下午两人一起回家，郭芙忙不迭发问，生怕两人得罪了杨过——毕竟是世交，她得对得起武伯伯。

她知道杨过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所以这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怕武家兄弟自己作死，还是怕杨过真的受伤。

“说我配不上你，不许我跟你一起呗。”杨过轻描淡写，“他们还能有什么好话？”

郭芙气得脸通红：“我要跟谁一起管他们什么事！”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对，还是家长那边给了什么暗示，总让武家兄弟瞧不起杨过，而且觉得自己得和他们一起玩！

杨过：“……本来他们也没说错。”

“你说什么？”郭芙停下了脚步，眼睛瞪向杨过，深呼吸——这是要发怒的前兆，暗示杨过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今天别想好好回家。

杨过举起双手，示意投降，郭芙这才继续移动。

“……不许你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要是放在心上我早气死了。”

“……我怎么看你还记得挺牢呢？”

两人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只有夕阳树影投射在地面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再拉长在，直到拉成两个更加成熟与窈窕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