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叶棘折腾累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潜下了水面,一直游到了牧碧虚的身边,才豁然出水,露出一张湿淋淋的小脸来。
她慢悠悠地在牧碧虚的身边打转,“俊美的小公子,你要去往何方?”
牧碧虚:“我航行在人生海洋上,在此遇见了姑娘。”
她摇摇头,“你不该同我说话。”
牧碧虚微微凑近她的面庞,“为什么?”
“跟深海的鲛人交谈,你会被她们诱惑,”叶棘吃吃一笑,“她们会用歌声引你前来,亲吻你的嘴唇,将你拖入大海中,让你从属于人类的船上翻坠深渊,从此一去不回。”
她的手徐徐抚过牧碧虚的脸庞,水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乌黑秀发披散在他的颈肩。让他反倒看起来更像是那传说中姿容美艳绝伦,声音婉转若天籁,生性却狠戾残忍的水妖。
“是吗……”牧碧虚没有拒绝邀约,手臂环上了叶棘的腰肢,“那就一起去大海吧。”
叶棘勾住牧碧虚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沉入了汤池底。
她想着戏弄一下这位小公子,等到他实在憋不住气了,扑腾着要浮上去的时候,自己才伸出援助之手,给他渡一口气。
水下波纹粼粼的微光溶在牧碧虚的眼角眉梢,他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仿佛并不如何难以忍耐的模样。
闭气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叶棘自己先感觉到不自在了,双手往下一撑,就想挣上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牧碧虚却牢牢箍住了她,依旧把她制在原地。
叶棘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直到此时,牧碧虚方才若有所思地将脸倾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唇,将自己口中的空气渡给了她。
叶棘本不想受这份嗟来之食的,但此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得颤颤巍巍的张开了嘴,将氧气承接过来。
细小的水泡从两人的嘴角溢出,牧碧虚终于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好容易缓过劲来,叶棘终于冒出了水面,“吭哧吭哧”地直喘气。
她本着促狭的心理,结果反倒将自己给戏弄进去了。
牧碧虚贴在叶棘的背后,近距离地感受着她胸腔的起伏,他的声音耐人寻味:“野鱼不是深海之中的鲛人么,这么着急想要上岸?”
背负着身后温热的躯体,叶棘可怜兮兮地说:“我的鱼尾被人剖开了,从此回不了大海。”
牧碧虚的目光深暗了几分。
他的手沿着她凸起的脊椎往下滑,“是谁剖开了你的鱼尾?”
嘴唇擦过她耳垂,轻声问道:“是怎么剖开的?”
叶棘忍不住哀鸣,牧小公子到底是有多喜欢折磨小美人鱼啊!
暗香浮动,雾霭阵阵,蒸腾的热气从汤池的窗格中溢出,将池中的嘻声笑语传来。
得了凉云的训示,窈花知道自己不该去窥探主人家的隐秘。但她的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趁着四下无人,一步步地挪移到汤池房的附近。
她听到了,也看到了,顿时僵在了夜风中。
透过一线微开的窗格,她看见那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姿色平平的黄毛丫头半趴在水汽氤氲的汤池边,湿漉漉的脸庞贴在青石砖上,眼睛似阖非阖,媚意深深。
她的手向前攀着,时而蜷曲,时而紧攥,似乎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虚软无力的身躯。
然而那双手却被另一双犹如雕琢温玉的手给扣住了,两段细细腕子在宽厚手心中无助地颤栗着。
她耳后露出了半张脸庞,那人丹唇雪肤,湛然若神的眸子在淡淡水雾中如夜明辉光。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牧碧虚只有一个,被叶棘独占汤池,其他的佳人当然只能黯然垂泪。寒风吹过窈花的身躯,身子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原来沉湎于温柔乡之中的牧碧虚是这般模样,要是被他搂在怀里疼爱的那个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与汤池中的一片火热春光相比,她整个人都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寒冷地狱,犹如一尊不化的冰雕。
窈花在下风处呆了半晌,一动不动。她站得久了,不时也会路过二三婢女。满茵和茹玫看到她这幅走火入魔魇住了的模样,赶紧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