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路程不算长,临近中午,大家就爬到了峰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山峰迎面吹过,大家就地而坐,等着分发午餐。
每组一袋盒饭,许之拆开袋子,将盒饭递过去时,看到李斯年左手拇指指根有一道血痕,挺长的,好在不太深,估计是刚才爬陡坡时划到的。
但疼还是疼,毕竟在活动频繁的关节处,以至于李斯年打开饭盒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为了避开伤口,端也不好端、又不能趴在地上吃。
正踌躇间,手上一轻,是许之将盒饭拿走了。
他翻找出在大巴上时老师分发的急救包,里面有碘酒和纱布,李斯年伸手要接过,但许之却说:“手拿过来。”
李斯年一愣。
“快点。”许之垂着眼眸,摊开的手轻轻晃了一下。
他也想尝试着回到正常人的思维:受伤的人会被照顾,而不是只能自舐伤口。
李斯年“哦”了声,乖巧的把左手伸过去。
许之控制住李斯年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棉签蘸着碘酒,轻轻给伤口消毒。
许之手的温度总是偏凉,力度也放的轻,落在李斯年伤口和皮肤上,他莫名就想起了昨晚洒在自己手背上的水珠。
恍神之间,许之已经用纱布垫着处理好的伤口,缠绕固定好了。
又把几个人的背包摞在一起、垫高,给李斯年放盒饭。
“谢谢啊。”李斯年接过许之帮忙掰开的筷子,埋头开始风卷残云。
爬山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哪怕盒饭不怎么好吃,李斯年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放下筷子后,许之很顺手地帮他合上了盖子,连同自己的饭盒一起丢进袋子,起身拿去垃圾桶。
人刚走,送饭后饮料的志愿者学生就到了,那人将几瓶娃哈哈放在李斯年旁边,顺势在他耳边不怀好意的一笑:“啧啧,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的,真叫人羡慕。”
李斯年侧头一看,是钱霆。
方行舟知道钱霆带人找过李斯年和许之的麻烦,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我又不找你。”钱霆不耐烦的“啧”了声,将方行舟扒拉到一边。
“没关系。”李斯年对方行舟说完,问钱霆:“有事?”
“我好心给你们送喝的来呢,都是朋友,干嘛这么凶巴巴。”钱霆笑嘻嘻,抱着半箱娃哈哈,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下来。
魏旬被他挤得整个人都歪了出去,但敢怒不敢言,只是默默扶了扶眼镜,挪远了些。
“朋友?”李斯年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见面还是我被你们围殴,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从前我也不知道你这人这么记仇啊?”钱霆不受他的话激,反而看向丢垃圾的许之,“早先我说你们是一对,还不承认?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李斯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这话。
“我先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是……”钱霆上下打量着李斯年,“诶,打个商量,这人你玩够了,说一声,我好去努努力。”
敢情他专门坐下来就是要说这些?
李斯年强忍着冲动才没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拳,该说到底是许之模样太叫人过目不忘、还是钱霆脑子全长在下半身,之前都闹成那样了,他竟然还在惦记着这事?!
“我看你是蹲局子没蹲够,是吧?”李斯年冷着声,“钱霆我警告你,要是敢再招惹许之、或者来我面前说这些不入流的烂话,我能送你进局子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钱霆吊儿郎当的一笑:“哟,放狠话还是这么顺溜。”手一撑,拍拍屁股站起来,语带挑衅:“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啊!”
说完,大大咧咧甩着手走远了。
魏旬感觉自己在风中凌乱,秋游这两天,他听到的信息量,已经快超越一整个学期了。
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看方行舟,又看看李斯年,捋着舌头:“你你你和许之在一起?!那、那肖柠之……”
“能不能闭嘴!”李斯年打断他,“钱霆说什么你信什么,你是猪脑子吗?!”
李斯年很少讲话如此不客气,这是真在气头上了。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魏旬不可置信道。
李斯年反问:“我难道说错了?”
“好了好了,别内讧——”方行舟伸手拦架。
其实他在旁边也听得莫名其妙的,但他知道钱霆是什么货色,不会像魏旬这样被轻易牵着鼻子走,“魏旬,钱霆这种混混说的话,不能当真啊!”
“得了吧,当我傻啊,我知道,你们玩得好,所以互相护着!就知道排挤我!”
魏旬不领情,扶了扶眼镜,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方行舟,昨晚你还骂我长得丑,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我哪个字说你丑了,别污蔑人啊。”方行舟瞪大了眼,“不然你把原话说出来,叫大家评评理!”
魏旬怎么可能复述那句自取其辱的话,他还没蠢到那份上,眼看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方行舟,只能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哆哆嗦嗦指着对方:“你、你卑鄙!无耻!”
李斯年本来心里就烦,嫌这二人聒噪,径直站起身,走去少人的悬崖围栏处吹风。
魏旬和方行舟还在争论,后来似乎是黄锦婷过来拉架,吵架声才渐停。
只是李斯年吹了半天风,那股烦躁还是有增无减。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到钱霆提起许之时那副表情,再联想到他脑子里的龌龊事情,就觉得非常厌恶。
这种愤怒甚至比钱霆单单只是找自己麻烦还要更甚。
许之丢垃圾的路上,也被其他老师抓壮丁叫去发饮料,等回到这边时,争吵早就结束了。
方行舟跑去隔壁组唠嗑,原地只剩魏旬一个人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老师开始点名,准备原路下天珠峰,许之将背包拿给站在栏杆旁的李斯年,发现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怎么了?”许之问。
李斯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突然说:“你以后小心些钱霆,离他远点。”
许之有点莫名其妙:“他又来找你了?”
李斯年“嗯”了一声,咬着牙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这到底是说了什么,惹得这人这么生气?
不过,就算李斯年不说这话,许之也没兴趣和那种人走得近,于是点头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