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斯年都选择相信的人,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再怀疑介意的。
“这人写了一大堆,刚发贴几分钟就被删了,肯定不甘心,还要再发的。”李斯年暗戳戳地提醒。
“放心。”方行舟拍着胸脯,“我叫人盯着,发一个删一个!”
李斯年咧嘴一笑:“好家伙,等下请你吃雪糕!”
其实这事轮不到李斯年谢他,但方行舟神经大条,没多想:“你这话说的,我难道是为了贪你个雪糕才做的么?——两根!”
“我包你一周好吧,只要你别闹肚子。”
“那不会,我是钢铁肠胃。”
许之默默看着二人讲话,没再插嘴,又低头开始写卷子。
李斯年真的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许之想,他这招“自我承认”妙就妙在主动自爆,无可否认,但许之却是被造谣的,可以否认。
这让许之的秘密得以被彻彻底底保护在李斯年制造的“真相”之下,变成一个“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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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李斯年还准备去小旅馆凑合一夜,得等到周末才有时间去找租房。
不料才走到小旅馆门口,就看到许之拖着他早上寄存在店里的行李箱走来。
“去哪啊?”李斯年问。
许之没说话,只是朝着大路对面扬了扬下巴。
他做这个动作时很好看,下颚线弧度顺畅、清晰分明,连带着舒展的眉眼都叫人赏心悦目。
李斯年“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跟着他过了马路,走进了三岔巷子里。
夜深了,巷子中家家户户灯都已熄灭,窄窄的小路上只剩路灯昏黄,盘桓着几只飞虫。
行李箱的轮子在不算平整的路面发出磕磕碰碰的响声,李斯年走在许之身后,看着他泛着棕黄的发丝和一截白颈,脑子里环绕着些无厘头的想法。
许茜是黑头发,许之这发色不知道是遗传谁,也有可能是营养不良,他人这么瘦,每天也不吃几口肉,这样长期下去怕是对身体也有影响。
走到分岔路口,许之拐向了梁芷家相反方向的巷子里,李斯年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果然,走到巷子中段,许之从兜里拿出一串银色的钥匙,两个一模一样的钥匙互相触碰,发出叮当响,他捏着其中一个,打开了门。
一个小房间映入眼帘,带个独立卫生间,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床和桌椅,外加衣柜,像是刚被打扫过,挺干净。
许之将钥匙放在桌上:“押一付三已经交过了,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原来这人中午不在教室,是出来找租房了。
李斯年有种被包养的错觉:“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育德学校周边有陪读需求,就算是老破小,租金也不低,像这样带独卫能洗漱的都算是条件好了,一个月少说一千五起。
押一付三,至少要六千多块钱。
“这你就别管了,你是为了我才被家里赶出来的,我得负责。”
很好,更像是包养了。
李斯年忽然想起许之屋里那个饼干铁盒:“这是你打工存的钱,是不是?”
怪不得都是面额不等的零散纸币,许之还没成年,就算要打工,恐怕也只能找些临时又琐碎的脏活累活,那种一般都是按日薪现金结算。
许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茜不给你生活费吗?到高三了还要打工,而且我看你每天就吃些红薯玉米,根本吃不饱啊。”
许之抬眼看向他,目光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每天吃这些?
李斯年怕又被认为是变态,赶紧找补:“全班每天就你自带餐盒,不去食堂,想不注意都难,不过我也就随口一问……”
“我不想用她的钱。”许之轻轻开口。
“啊,这样。”这话不好接,李斯年原以为相依为命的母子俩关系会很密切,但听起来似乎内有隐情,不过既然许之没打算展开说,那他也就不追问了。
二人沉默片刻,李斯年又说:“可是这押一付三的钱还是太多了……要不我出一半怎么样?反正都是我住,你又不住。”
许之还是摇头:“不用。”
李斯年目光落到他还缠着绷带的右手上,想起大热天许之在臭烘烘的垃圾站处理废品的样子,心中还是过意不去。
六千块,说多不多,连李斯年每年压岁钱的零头都够不上;但说少也不少,许之打那些苦力零工,得攒多久才能攒够啊。
小少爷头一次领悟到,同样是这么多钱,分量却可以很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富二代,钱多的没地方花。”
李斯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在轻松逗乐,“和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完全不能比,你就不要替我心疼了,明天我还是把房租给你。”
许之不想和他掰扯这件事,眉头一皱:“你到底住不住?不住就去睡马路。”
差点忘了,洋葱外表看上去再怎么光滑无刺,内里还是辣的,李斯年摊手妥协:“别生气啊,我住、我住就是了!”
时间已经不早,见李斯年安顿好,许之便回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斯年一个人,瞬间就安静下来,陌生感后知后觉的爬上心头。
李斯年将行李箱打开,他出来得匆忙,没带太多东西,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充电线,还有挂在卧室门把上的小木铃。
出租屋的门把手是圆的,挂不上去,李斯年环顾四周,最后将小木铃挂在了床头一侧。
简单洗漱后,他拿了件衣服暂时垫在床垫上,掏出手机,背靠床头,用备忘录上罗列需要采买的东西。
洗漱用品、四件套、被褥、衣架……
李糯糯的微信对话框忽然弹出。
糯糯:哥,周四一起去墓园吗?
李斯年打字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了聊天界面。
SN:嗯,我十点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