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没错。”
在黑暗中,郑如意向前走去,任将军放慢了脚步,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句笑意,说道:“说来也真是的,我在宫中没几个朋友,郑戚算是一个。”
“那时候他忽然说要走,我就和他说,你们解语人,善解语,善暗器,善预知,前两点我都亲眼见过,只是你都要走了,我竟然还没见过你运用预知的能力,不会是你们胡诌出来骗人的吧?”
“那时候我常被打压,仕途迷茫,正想辞官归家做个农夫,他就用一堆细木棍,在雪地上为我卜了一卦,神秘地对我说,我将来会混得很好,如果此时放弃,就太可惜了。”
他笑了两声,声音洪浑响亮:“我就在皇宫里又多待了几个月,现在嘛,还是觉得做个农夫爽快!”
几位士兵跟着哄笑起来,郑如意也跟着笑了起来,解语人预知的能力尚未得到证实,这个所谓的预知,恐怕只是父亲胡诌,骗任将军坚持下去的一个谎言罢了。
汤泉贺山二人护着郑如意,三人搜寻了东边和北边的宫殿,没有找到任何黑气的气息。
他们朝着杜荆竹三人搜查的地方而去,杜荆竹三人正站在一座宫殿面前,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无比。
杜荆竹拨开眼前的乱发,看向高门之上的牌匾。
牌匾用狂笔书写,写了三个字,xx宫,他伸出手跟着描画琢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汇合的任将军。
“永……永什么宫?我怎么看不太懂?”他用手肘戳了一下祝慕,“老板,你看得懂不?”
“怎么了?没钱花了又想起来这个称呼了?”祝慕微笑着,眼角带了点雀跃。
杜荆竹作势捧着祝慕的脸:“啊,我亲爱的老板,我聪明的老板,求求你告诉我这三个字叫什么?本员工再也不嫌弃你给我送的花了!”
他从小瓶子里掏出祝慕的那束梅花,就要朝祝慕的脖子上扫去。
“咳咳。”任将军清咳了两声。
杜荆竹紧急刹车,将花收回瓶子,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装模作样道:“任将军,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叫什么?”
任将军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说了出来:“水月宫。”
“水月宫?为什么这个牌匾写的字这么凌乱?”
任将军放低了声音,说道:“这是罗宗师的宫殿,这块牌匾乃是他醉酒后所作,写得狗屁不是,但他后来还是坚持把它作为牌匾,挂了起来。”
罗引?
这可不是一个很愉快的记忆。
数位宫人在水月宫进进出出,似乎在准备宴会事宜,殿内似乎没什么烟火气,出来的宫人都冻得呲牙咧嘴缩脖子。
有琵琶声,弹琴声,吟唱声从里面传出来,单从门口望进去,就足见内部的豪华。
任将军通报了门口的仆人,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影才冷幽幽地从拐角处走出来。
“罗宗师,得罪了。”任将军行了个礼,一声令下,身边的几个士兵朝宫内冲去。
几片冰刃擦着士兵的鼻子而过,咔嚓一声在墙上轻薄地碎裂。
士兵猛然停下脚步,摸着鼻子上被刮出的一条浅浅的血痕。
抹了一手血,士兵面色突变,退到任将军身后。
“任将军,你这样做是何苦呢?这一次我刮的是他们鼻子,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哪里了。”
“你在威胁我?”任将军冷笑一声。
“宫中出了邪祟,我们现在怀疑妖怪就在你的府中,如果放我们进去探查一番,没有疑点后自然会离开。”
罗引白发松松散散垂在背上,脸上似笑非笑,他的视线掠过任将军,看向了他身后的杜荆竹。
“没想到短短几日,竟又和公子在此相遇了,真是有缘分呢,上次跟公子开了个玩笑,公子不介意吧。”
什么玩笑?就是那个要记下我的名字,然后准备睡我的那个玩笑吗?
杜荆竹忽然感到一个冷冷的目光落在脸上,一股不安的情绪悄悄爬上了后背。
自己似乎……还没告诉祝慕这件事……那天回去之后忙着吃饭,睡觉,堆雪人,早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点心虚,怎么办。
杜荆竹偷偷瞄了祝慕一眼,祝慕的视线瞬间收回,一张脸上是再平静不过的表情。
杜荆竹稍稍放了点心,一扭头时,罗引的脸已经近在眼前,登时吓了一跳,朝后退去,脚被门槛绊住,整个身子就要朝后倒去,祝慕一只手捞住了他的腰,将他拽回来。
他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祝慕的手掌贴着他的腰,并没有放开。
罗引不经意瞟了一眼魔尊放在杜荆竹腰上的手,嘴角勾起冷淡的笑容:“从前,我和这位公子,曾经见过一面呢。”
腰上的手骤然紧了几分,罗引又说:“公子的脸,长得还真是有趣,不像魔族,像仙人,尤其像……我的一位故人。”
尤其像那个人。
杜荆竹看了看罗引,心中疑惑更甚,祝慕忽然开口说道:“竹子长得像他自己,与罗公子的那位故人,恐怕没什么关系吧。”
一个女子,裹了一身素衣,弱柳扶风般被两个侍女扶出来,手拐过罗引的胳膊,亲昵地依偎在他的肩上。
赵贺一瞧之下,竟觉出二人的三分相像来,给杜荆竹使了个眼色,杜荆竹的手放在身后摆了摆,示意他安静。
几人僵持不下,沉默了许久,一个性急的副将叫道:
“罗公子,我们这是正常要求,你用法术阻挠官兵进入,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吗?”
罗引抬起手臂,几位士兵立刻举剑抵挡,却只听到门口的猎猎风声。
抬头看见罗引,他并未出手攻击,而是退到了一旁,让出了道路。
女子温柔地依偎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双魅惑的眼睛带了些好奇。
罗引说道:“任将军,请便。只是,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位公子可千万记得要向我赔罪呢。”
杜荆竹有种一拳想打在罗引脸上的感觉,还是忍住了。
他怕疼。
士兵鱼贯而入,而罗引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