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河脸色微变,看向那团绿光,声音里带了些许遗憾之情:“他们二人,已经……已经去世几个月了,尸骨至今没有寻到。”
“他们……死了?”大山神的话语中透着难以置信,问道:“他们的女儿呢?”
褚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杜荆竹连忙接过话头:“他们的女儿,已经……已经瞎了,是被雪山之上的野兽所伤,一双眼睛再无救治的可能了。”
山神叹了口气,哀叹人生的无常,忽然一只翡翠般透明的绿色手臂从绿光中伸出,朝傅轻洛的额头点去。
“既然宋莞他们心甘情愿将灵草交由你使用,那转生之后变成一个废人,总是不好,罢了罢了,我就指点你一二吧。”
绿光以手指点到的区域为中心迅速扩散,药草清冽的香气顺着指尖溢出,香气随着绿光荡漾,绿光竟然越扩越大,直到杜荆竹发觉了不对劲,站起身来,才发现房子里的一切,连同整座雪堡的雪花,都静止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只有他与那摇动扩散的绿光,是整个天地之间唯一能够移动的物体。
他试探着朝傅轻洛走去,傅轻洛周身笼罩的翠绿的光芒忽然如同一只巨兽,将杜荆竹吞入其中。
杜荆竹走在一条绿色的缎带之上,这缎带极长,又极光滑,他走了数里,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极其眼熟,似乎正是几人坐着巨龙来到雪堡之时,在雪堡上空俯瞰的傅轻洛的宫殿。
杜荆竹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那座宫殿之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模糊的。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向前走去。
似乎自己,又进入了别人的记忆之中。
看来山神是想要给转生而来的雪妖傅轻洛恢复记忆,只是,恢复记忆的瞬间,自己竟然也被卷入了其中。
绿色的缎带忽然缩短,下一秒已经置身于宫殿的大门前,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宫女笑着从身旁路过。
忽听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自动打开,一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穿了一袭厚重的黄龙袍,头戴一顶黑龙冠,眼中满是悲伤,眼袋极重,嘴唇乌黑,看起来似乎命不久矣。
男子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微微合拢,招手示意他过去。
“洛儿。”
“你的几位兄长都暴病而死,如今只有你还活着,你已经是雪堡的唯一一位少主了啊。”
“洛儿,你母亲虽然早逝,却是我最疼爱的妃子,我虽冷落了你数年之久,但到底还是老了,洛儿,是你执掌大权的时候了。”
杜荆竹看见“自己”行了个礼,却并未靠近,说道:“父皇待儿臣如何,儿臣自有定夺,日后定当匡扶江山社稷,不辜负父皇与母后的期望。”
“母后?她的脾气可不适合作为一国之母,即日起,软禁天仁宫!你也是时候该有一间自己的宫殿了,不如就这间如何?”
男子揽过他的手,脸上显出一派亲热之情,拉着他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转来转去,宫女侍卫与几位太监总管紧跟着在二人身后。
几人转了一会,太监总管轻咳了一声,男子不快地扭过头,总管立即吓得跪倒在地上,松垂的面颊不住地抖动。
因傅轻洛在身旁,男子也不好直接发火,问道:“怎么了”
“这个,这个……罗引刚刚派人来传话,说,说民间进贡的果子熟了,请陛下前去品尝。”
“知道了,下去吧。”皇帝一挥手,太监总管连忙逃也似地离开了。
皇帝在宫殿里品了一盅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傅轻洛在宫中稍坐片刻,便站起身来,换了一身便衣,带着两个随从从侧门而出,转眼已经到了天仁宫门前。
大门打开,骤然之间,杜荆竹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引,眨眼间已经到了皇后寝殿门口。
“儿臣拜见母亲。”
一股香气从门口晃悠悠飘出来,隐约可见鎏金香炉之上升起一条细而白的香雾。
一位女子在几位宫女的搀扶下,从屏风之后款款而出,年纪约莫三十几岁,脸上已经被岁月的风霜浸染,但仍能从眉眼之间看出年轻时鲜活的光彩。
只是咳嗽了两声,她的眼中已有了盈盈泪光,拿出细帕擦干,嘴唇似乎沾上了咳出的血,显得格外鲜红。
“洛儿,你今日入主新宫,为娘高兴得紧。”
她停顿了一下,眉眼之间忽然添上了一抹凌厉的颜色,说道:“我已被软禁天仁宫,你以后就不要再来看我了。”
杜荆竹看着“自己”缓缓抬头,看向母亲苍白的面颊。
母亲鲜红的双唇张了张,说道:
“我教你的东西,你没有忘吧。”
“儿臣谨记。”
“我母子二人筹谋多日,其实也不过是想让你在这宫里活下去罢了,如今局势已经刻不容缓,我们必须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