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容的惨状让几人倒吸一口冷气,忽然从屋子里走出一位头裹襦巾的女子,面色温柔,眉目英气,手里端了一盆热水,似乎要给少女治伤。
女子个性温柔平和,自称是同住雪堡地下的女医褚河,与郑如意一同长大,蒙受过其母治病的恩情,因而立下志愿行遍天下,此次回雪堡探亲,听逢恩人家中遭此大祸,主动留下照顾如意。
郑如意神色颇为不耐,捂住了自己的脸,冲褚河大喊:“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瞎了便瞎了,哪里需要你!”
褚河神情尴尬地笑了笑,拉住拼命抵抗的少女,将她拽入屋内。
“麻烦你们几位等一等了,我先把如意的伤包扎好。”
“滚啊!”少女挣扎着,被褚河拉入房内,不停传来斥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斥骂声消失了,房内一片安静。
褚河走出门来,将四人唤进房内,房内一应俱全,金碧辉煌,墙上挂了不少皇帝亲赐的字画,书架砚台几案无不精美。
房内飘荡着一股清淡的药香,杜荆竹仔细分辨,却找不出药香的源头。
少女的眼上已经用白纱包了几层,白布系得很牢,用的是死结,想来是怕少女发脾气自己拽掉的缘故。她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忽而扭头,手在空中上下摸索,语气中带了点惊慌:“褚河,褚河,你在哪?”
褚河靠近,温柔地说:“我在这里,我还没有走。”
“那你还不快走!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与我无关,只要别待在我身边!”
少女失控大喊,褚河只是神色一顿,脸上不置任何表情,站起身来作势走了几步后又坐下。
“她走了吗?”少女问。
“走了走了。”杜荆竹回答。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郑如意喃喃,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在想什么。
四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郑如意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又被迅速盖下去,但这一抹欣喜被几人看个正着,心中都不自觉有点担忧。
郑如意说道:“我是雪堡的最后一位解语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你都需要答应我,而且还不能杀死我。”
“你什么意思?”赵贺站了起来,面带怒色。
“我是说,你们现在都得乖乖听我的,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听明白了吗?”
杜荆竹看着华丽的房子,心知解语人给皇帝服务了数年,单凭金银珠宝无法打动解语人,暗暗捏了一把汗。
少女站了起来,摸索着桌子走到东南角的一处架子,转了一下架子上的花瓶,霎时间,尘埃散落,墙壁后退,露出一道侧门来。
“既是魔尊,想必是不屑于做些洒扫庭除的活计,身为魔尊的朋友,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请进吧。”
一股浓烈的药香从侧面飘出,原来先前杜荆竹闻到的药香是因为重墙格挡,所以只能闻到一点香气。
关李被郑如意拒之门外,只能在外面等候,祝慕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先走,随后转过身子,与杜荆竹几人进入了侧门。
雪堡之下,竟然还有更深的地方,几人又沿着石阶下行,黑暗之中只觉得鸡皮疙瘩一阵一阵泛起。
雪堡地下第一层温暖如春,但越往下走,越感到刺骨的寒意侵蚀着皮肤,赵贺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欠,郑如意扭头,虽然眼睛已经瞎了,但赵贺依然感觉到了一点蔑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少女似乎习惯了进入这样幽冷的环境,神色如常,可苦了杜荆竹与赵贺。
杜荆竹:早说这里这么冷嘛,我就抱个手炉下来了。
他只好把两只手揣到一个袖子里,模仿冬日老太太的样子跺脚,赵贺见状也跟着模仿,魔尊嘴角憋着笑,三人紧跟着少女向下走。
越往下亮光越多,墙上地下都铺了不少莹石,发出黄澄澄的光。有不少大块冰块铺在底部,有的地方凸出一角,冰块透明澄澈,坚硬无比,因为温度较低,没有一块融化。四面围了一圈钢铁制成的雕花架子,上面放了无数药石,正无穷无尽地发出浓烈香气。
终于到了。
少女站定,缓缓扭头,她不知道杜荆竹几人的方向,也就不加理会,她伸出手默默摸着一块冰,对三人说道:“你们知道我父母是被雪妖所害,对吗?”
杜荆竹点了点头,又想起少女看不到,连忙应答:“是。”
“雪妖极为难杀,生性又残暴,我父母死于它们之手,我作为女儿的自然要复仇,只是我被那时随父母上冰川,一上去便被怪物划破了眼睛,我父母带着我这个累赘,终究不敌,我因为昏迷被他们安置在一处冰洞养伤,逃过一劫,后被一位冰尘雪妖所救,将我放至安全之地。”
杜荆竹朝少女走近一步,看到了冰块之下封存的两具尸体,血已经被抽干,俨然是两具干尸了,面色狰狞,显然是看到了极为吃惊与恐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