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的身子上似乎长了倒刺,让它们在冰壁上扭动自如,杜荆竹小心抽出长剑,避过魔尊的头发,朝着冰川蠕虫砍去。
一击即中。
蠕虫断成两截,半透明的汁液擦着身侧漏到冰川下面,蠕虫挣扎了两下,没有了声息。
他又挥手朝赵贺头上刺去,赵贺将头死死贴着峭壁,眼看着蠕虫擦着肩坠落谷底。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杜荆竹将绳子又系牢了几分,确认魔尊不会掉下去后,两人贴着峭壁缓缓前行。
呜呜声却没有停止,随着二人的前行,这声音甚至越来越大,几乎就响彻在耳边,杜荆竹腾不出手来捂住耳朵,只好张大嘴巴防止耳膜破裂,嘴巴张开的瞬间吸进了冰冷的气息,半边牙齿,连带着舌头,都像在冰水里浸泡着。
他操动手指,用力凝聚出一滴水珠,朝前方陡峭的崖壁打去,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他必须要自己创造。
“小心头顶!”赵贺拿起包袱朝杜荆竹头顶挥去,打落了一只扑上来的冰川蠕虫,自己却没来得及扒住峭壁,身形一晃就要坠落下来。
杜荆竹用力去抓赵贺的手,可两人的手都冻僵了,若是在平时,肯定能抓住,但这时,两人的手擦过,只略微碰了一下手指,电光火石之间,赵贺已经坠落下去。
还来不及感伤,杜荆竹忽然背上一沉,绳子猛地勒紧他的腰腹,几乎要嵌进去,他身子偏离了冰壁一瞬,脚下暗暗使力稳住,他的手指迅速朝冰中戳去。
这一下用上了十成的功力,默念口诀,十根指头戳进了冰中,已经全麻了,才将将稳住身子。
他朝下望去,看见赵贺的两条腿晃动着,忍不住骂了一句:“赵贺,你还活着不?”
腰部的绳子又是一紧,杜荆竹手上用力,听见赵贺一声哭喊。
“我的老娘啊……”哭腔。
“我的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贺抽了抽鼻子,胳膊绕在魔尊的腿上,下半身缕缕碰撞着峭壁,踹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蠕虫。
这下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面半天没发出赵贺的声响,杜荆竹知道赵贺正在垂头丧气,抽出右手握住剑,向上空横扫,扑朔朔落下来几只蠕虫,一步一步往左挪。
他肩负着三个人的重量,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
“赵贺,你抱就抱紧了,可千万别乱晃!”杜荆竹挥剑斩落几只虫子。
呜呜声从冰川深处,以及冰层里传出来,似乎还带有某种频率,一时之间,整座冰川似乎都摇晃起来。
头上已经落满了晶莹的雪花,被头顶的热气一融,化成冰又被冻住,冰碴的寒气通过头皮渗进来,似乎把大脑也冻僵了。
他们已经在冰川之上耽误了几个小时,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坚硬的冰块,站稳脚跟后就能穿越冰川。
“赵贺,赵贺……”杜荆竹低声喊他,说道:“我一会儿,会把绳子稍微松一下,然后往那一侧跳过去,”他指了指那边。
“在我起跳之前,你抢先晃过去,我负责拉住魔尊,这样咱们三个都能同时跳过去了。”
赵贺嗯了一声,四周的蠕虫啃着冰块,纷纷从破洞出钻出来,作势要咬杜荆竹。
杜荆竹正着急挪动,没有注意观察来自上方的动静,一个不留神被蠕虫咬到了肩部,滴出几滴血来。
蠕虫吸了一部分血后食髓知味,就要再咬一口,杜荆竹揪住蠕虫的后颈,将它扔出去,它碰到了冰壁后迅速朝谷底坠落,在冰壁上划出一道雪白的刮痕后竟生生停住了下坠,又迅速向上爬。
杜荆竹触目惊心,忽然觉得手上有些针扎一样的痒痛感,仔细一瞧手掌,无数细小的冰刺藏在皮肤之间,手掌很快肿了起来。
好在这种蠕虫虽然伤人,却没有太大的毒性,杜荆竹凝神聚气将冰刺逼出,又抓了一把雪按在伤口上。
只是肩膀还在流血,流血的伤口吸引来了更多的蠕虫,眼前离那块巨大的冰岩已经不远了,杜荆竹松了一口气,将佩剑放回身后。
蠕虫已经在身后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再不跳过去,怕是就要来不及了,这些嗜血的蠕虫转眼就能把他们吸成人干。
杜荆竹与赵贺再三确认后,松开了腰部的绳子,与此同时,他用左手捏紧魔尊的胳膊。
他的胳膊凉得像冰块,杜荆竹顾不得担心,他的左手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此时他大喊一声:“一,二,三,跳!”
左手鼓起全部力气,脖子上青筋暴起,额头冒汗,朝着冰岩就甩了过去。
赵贺抢先跳上冰岩,用脚勾住冰岩上凸起的冰块,随后一个转身趴在冰岩上,抓住了魔尊的脚。
他用圈住魔尊的脚踝,牢牢锁住,脸上被风吹得通红,脸上似乎还挂着已经冻起来的泪珠,对着杜荆竹呐喊:“快跳!你背后的虫子朝你扑过来了!”
魔尊的身子几乎是倒吊着,脚踝被赵贺抓住,杜荆竹接下来只要抓住他的胳膊,再顺着拖上来,就万事大吉了。
杜荆竹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确认这并不是一场梦以后,左脚使劲蹬住冰层,朝着冰岩跳过去。
索性脚底没有打滑,跳跃过程也还算顺利,他在空中划过一抹优雅的弧线,朝着魔尊坠落。
手已经碰到了魔尊的腰身,又滑到了他的胳膊,杜荆竹试图用力,左肩却一阵疼痛,那蠕虫咬得不轻,偏巧在这时疼痛发作,拽着魔尊胳膊的手一路滑下来,肘关节,手腕一路滑向手指。
完了。
杜荆竹的心里咔吧一声响,四周没有能抓的东西了,只有光溜溜的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