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笑眼微勾,走到杜荆竹身边坐下。
雨后的天短暂亮了一会儿,随后黑夜就占据了空间,杜荆竹小心点亮烛火,因为鞋子还湿着,他只能暂时光着脚。
雨已经停了好一阵子,屋内还是一片潮湿,因为漏水的缘故,地板还有些凉。
他的脚尖忽然点到了某处水渍,他抬头,看到了被打翻的瓷碗以及庄严的武财神的画像。
“谁把瓷碗打翻了?”杜荆竹问。
“都没人碰过,怎么会被打翻?难道有老鼠?”赵贺大叫。
隐没在黑暗中,武财神的画像只有用黑线勾勒的轮廓勉强能看清。
他忽然看到那眼睛眨了一下,一时没有预料,被吓了一跳,他反手掀翻了烛台,屋子顷刻陷入黑暗。
他听到一点声响从画像里传来,顿时打了个冷颤,会是老鼠吗?那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有一只冰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脚,杜荆竹很确定那不是雨水,他蹬了一脚,试图把那东西踹开。
“快来帮我!”
他听到魔尊慌张的喊叫:“竹子?”随后灵火瞬间照耀了整间屋子。
几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那个冰凉的东西瞬间消失,一切恢复了原样,安静得吓人。
“我没事!”杜荆竹捡起烛台,灵火的热气使屋子都蒸腾了,赵贺头上冒着热气,他着急大喊:“点蜡烛点蜡烛,快把灵火撤了,不然我要成烤猪了!”
第一次见有人自称烤猪的,杜荆竹哈哈大笑,点亮了烛火,他的后背有点发凉,赵贺的话适时驱散了惧意,他快步走到魔尊身旁。
灵火被撤掉,屋子里烛火摇曳,几人的影子摇摇晃晃。
杜荆竹察觉到刚才关羽的眼睛眨了一下,但随着灵火照耀整间屋子,那眼睛又不动弹了,重新回归到画像之中,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杜荆竹的幻觉一样。
刚才烛台倒下陷入黑暗时,他分明听到那画像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极为渗人,那只冰凉的东西看来并不是善物,没有突然出现的灵火,恐怕他早就狗带了。
这样看来,留下魔尊并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因为队友太猪了,烤猪。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魔尊来到了画像面前,望着那双眼睛沉思,而赵贺听说画像的眼睛动了,以及那个拽住杜荆竹脚的东西后,死活也不愿意过来,在后面独自瑟瑟发抖。
杜荆竹拽他拽不动,只好也走到画像前。
“你在的时候,它动了,灵火出现,它又不动了。”魔尊手掌心升起一团小小的灵火。
画像仍没有任何动静。
灵火漂浮,闪着诡谲的光辉,魔尊操控着它朝画像缓缓移去。
“看来它有可能想要攻击你,但因为灵火的出现,暂时停止了。”
杜荆竹看着那团灵火越靠越近,马上就要接触到画像上武财神威严的眼睛,一个声音忽然从画像中传了出来。
“别别别!”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响起,一只肿胀的手指从画像中探了出来。
灵火依旧没有停下,魔尊的脸上带着些玩味的表情,杜荆竹知道他这是又唯恐天下不乱了。
手指迅速收起,一团黑色从画像后逃出来,被杜荆竹眼疾手快抓住,掐着后脖子就转了过来。
一张孩子的脸,头发被不知名的液体浸湿,头上脸蛋青紫,浑身肿胀,面色稚嫩,嘴里却是老年人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那孩子面目扭曲,杜荆竹捏着它的脖子,感觉凉凉的有些滑,温度像是刚才抓自己脚的那个怪东西。
他被那滑腻整得有点恶心,喊了赵贺过来:“快来看好东西!”
赵贺屁颠屁颠就来了,一看是这鬼玩意儿,吓了一跳。
“厉童,这厉童啊!”他指着这嗷嗷啼哭的婴孩。
“厉童?”杜荆竹看了这东西一眼,将它丢到地上,灵火瞬间将它围了一圈,它束手束脚,不敢动弹。
“这什么东西?”杜荆竹问。
赵贺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看清楚后立即后退了几步:“能操控厉鬼的鬼孩子,不是什么善类!”
“那不如现在就把它烧了?”魔尊突然出声,把灵火包围圈缩小。
那孩子仰脸见到魔尊的脸,瞬间露出惊吓至极的表情,黑脸都快被吓白了,他开口祈求:“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眼看包围前越缩越小,“阿慕。”杜荆竹开口。
赵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名称你也喊得出口?看向旁边的魔尊,他不动声色,灵火的进攻却停止了。
那厉童见状,连忙认错,杜荆竹蹲下身,挑起眉毛:“说,误会在哪啊?”
小鬼浑身颤抖,讲话结结巴巴:“我,我是受人嘱托,杀,杀的不是你……”
“不是我?之前院子里那群‘人’,是你指使的吗?”
厉童不敢抬头:“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站起身。
“不要——”厉童哭了起来。
杜荆竹见恐吓的招数奏效,循循善诱:“你知道要杀的是我们吗?”
厉童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你要杀的,是胡九,对不对?”
厉童点了点头。
“那就明白了。”
赵贺翻出了他的书,手指按着一字一句地读:“厉童,能操控鬼魂,由绑定的人指定画像寄生,但只能在画像的周围活动。能控制附近骨头原主的鬼魂。”
“鬼魂的状态它没提,有可能就是咱们之前见到的那群形态。”
杜荆竹听完后,让魔尊把灵火撤掉,“是谁指使你杀胡九的?你又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做?”
厉童畏畏缩缩,但还是不愿意开口,魔尊一记眼刀过来,他连忙开口:“那个,我,我原本叫李冬瓜,饥荒年被我爹淹死在了池塘里,为了少一个人吃饭。”
“过了好多年,家里人都死光了,我还只能在池塘底下活动,有个人出现,说可以帮我移动,能增强我的法力和活动空间,我答应了他。”
“后来,我就一直辗转于各种画之间,负责杀人,或帮别人自杀,只要他们在我附近埋好骨头,他负责沟通和拿钱,我负责从死者身上吸取怨气,增强法力,胡九这件事就是他委托我去做的。”
“他大概长什么样?”
厉童嗫喏了一会儿,焦黑的手指指向了魔尊。
“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