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秋:“……”
曹衡:“……”
他俩入朝为官那么多年,见帝王这般阴阳怪气还是头一遭。
柳垂泽笑了笑,温和地开了口:“陛下慎言。”
绿杨芳草长亭路,云破月来花弄影。
深入林涛绿涛,便只可见到疏稀花木,泉水泠泠随之消散。
月辉明澈,足以不让他们迷失方向。
途中,当朝丞相不满当朝太尉引的路过于迂回曲折,少不了嫌弃啧啧。
风不定,人初静。
众所周知,当朝太尉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善茬,众人皆知他尤其对着尚明秋着实没什么耐心。
此话一出,犹如万张蓄势待发的弩绷紧了弦。倘若对面再造次,毫无疑问,以墨承意对这个人物的了解,他绝对会将丞相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人考虑墨承意如今身处周边,也不方便动手,只是眼神暗自凶狠起来,如利刃疯狂互相伺候。
走在前面的墨承意自然感受不到身后冰冷阴森的氛围,还在与柳垂泽闲情雅致开玩笑。
越看越是喜欢得紧。
墨承意喟叹不已。
这边,墨承意刚同柳垂泽解释完为何红衣会比白衣更显肤色的问题,正亢奋,打算换个新的继续科普,就听黑羽鸟破竹,骤然嘶鸣,鸟身如箭雨,穿彻幽静竹林,清风明月,裹挟碎影叶刃直冲而来。
墨承意心道不妙,敛眉沉目,“哗”地一下展开扇子,迎对夜色中那片竹林飒飒蓄力向上一挥,万千叶片瞬间停滞,不消片刻,重归于土。
无意惊起一阵狂风呼啸,鸟兽四散。
“有人。”柳垂泽将手隐入宽袖,两指间取一柄毒镖,沉声道,“想必与白衣卷纵火脱不了干系。”
“还有梨香阁失火。”曹衡停在某地,悠悠道。
尚明秋看了他一眼。
曹衡挑眉,问道:“怎么?我说错了?”
柳垂泽终于忍无可忍:“二位大人,先闭嘴吧。”
三人拉扯间,墨承意罕见得没陪着柳垂泽贫嘴,而是顾自沉思半晌,摇起竹扇,懒洋洋地往前探去。
靠近不到三寸,突然从竹烟波月中冲出一道迅捷利落的黑影。紧接着,啸风刀鸣骤然响起于耳后,刀光剑影围住他们四人,作俯冲状一齐出击。
一剑刺空,墨承意侧身躲过。细眸深深一凝,在寒光横扫过来时略微仰首,合上竹扇向苍穹用劲一抬,便将黑衣客手中长剑一部击落。恍惚间,他记得前不久有道疾风冲柳垂泽而去,在又绕死一个偷袭歹徒后,忙抽空回看一眼。
回望之际恰巧碰见柳垂泽挥袖向空中洒了些赤红粉末,融入夜色之中。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原先举刀欲落的黑衣客便倒了大半。
柳垂泽用的,是毒。
虽本是些不入流的江湖手段,但不知为何,看柳垂泽用毒,他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风卷残云解决完麻烦后,墨承意走近其中还暂时留有性命的人,半蹲下身,问道:“玩偷袭玩得很开心?”
对方咬死下唇,偏过头去抵死不从。
“哼,好。”墨承意不屑于与其多费口舌,站直身子,偏头朝柳垂泽开口,“我方才看见你用毒了,身上还有没有?”
柳垂泽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帖药,道:“不多了,只剩下一点点。”
“够了。”
墨承意接过,解开纸袋,一捧红到灼眼的粉末便展于掌中。“若是数到三你仍是不肯坦言相待。”他弯了弯眼,笑得春风灿烂,眸中却不带情绪,“那你便死后在黄泉等着同至亲至爱相聚一堂吧。”
曹衡没有受伤,不过先前勉为其难替尚明秋挡下一记攻势,剑未曾拿稳,不慎掉落,满身尘土。
他正从自己身上那件华服撕下一块红布擦拭剑身,抬眸注视他顷刻,而后又收回去,面无表情地警告:“不想说便杀了,留了也无用。也省的脏了陛下的眼。”
黑衣客抿了抿唇。
神色瞧上去甚是犹豫不决。
“你说得对。”墨承意很是赞同。
“现如今你听真切了?”墨承意倾身,单手扼住对方脖子要害。鸦色高尾垂落至前襟,掩住少年半边笑颜,显露出几分阴鸷暴虐。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不说的话,我抓到就杀了。”
黑衣客面露犹豫,对上墨承意身后那道温和而又疏离的目光。咬唇挣扎良久,忽然泄气般瘫软了下去,神色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
沉默良久,低头。嗓音沙哑道:“北境王。”
“……”墨承意轻咳一声,转头问,“柳大人可知道些什么?”
柳垂泽非常斯文地展出一抹笑,诚实道:“不知道。”
“行。”
“怎么会,”曹衡一点都不怕他,欲要将御史大夫远年近岁的辉煌往事全盘托出,嗤笑道,“按理来说,柳大人本该是我们当中对北境王最为熟悉之人。”
柳垂泽睨了他一眼,深敛了眸,其中色彩晦暗不明。
满脸印着“你要是敢说我就杀了你”。
曹衡品出其中深意,潇洒转身,直言不讳起来。
“北境王一向视财如命,视美人为动力。早些年不惜大肆花重金只为博得我大燕御史倾城一笑,却被无情打脸,被这位国色天香的御史大人给驳回了去。事后其又将送至府中的几箱金银送了回去,还顺带写下几行字。”
“气得那北境王多年以来都未曾向大燕进贡赠礼。”
他擦净了剑身沾惹的血,抱剑而立,欲语还笑。
还状似不经意晚了柳垂泽一眼。就连沉默寡言的尚明秋,也侧首过去,颇为好奇地打量起他来。
柳垂泽笑意忽然深了。盯着心思各异的其余二公,看似温和实则威胁地道:“勿造口业。”
“怎么就是造口业了,”曹衡道,“‘若有闲钱,用于赈灾,我不好看,是为面瘫’。这句话难道不是柳大人当初亲笔写的吗?”
柳垂泽笑得更柔情了些。
“闲话之说到此结束吧,你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查案不是,”柳垂泽敛去笑意,趁其不意,单手抽走尚明秋的佩剑一用,携风而斩,堪堪停在黑衣客颈侧,寒声道,“你背后的靠山根本就不是他。我问你,你为何要撒谎。”
黑衣客双目骤缩。
他眉眼仍是宁和,但气场凛然,看得早闪至一旁观戏的墨承意叹为观止。
心中莫名激动,点评到。
好几.把帅啊,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