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优书网 > 他去楼空 >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眼前豁然开朗,美不胜收。紫袍美人明显没能反应过来,惊疑不定退后几步,双手叠起,先行作揖:“陛下。”

挑花而来的身形微微一顿,眨眨眼,散去那些暗香浮动。

来者正是墨承意。

他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为防止今后迷路罢了,决定先将四处敷衍逛个几圈,这样一来多少有些印象便不会晕头转向,也就不会出现连自己以后走错地方都不清楚的荒唐笑话。

谁知这般也能遇到他人。

按理来说,下朝后官员不该即刻各回各家吗?为何你会在此啊兄台?

墨承意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免礼,”不管如何,人设不可崩。墨承意点头以示听见了,转向双手背后端起帝王架子,故作深沉道,“你…爱卿怎会在此?”

天谴的,别怪他不礼貌,他是真不清楚要如何称呼对方,也不清楚他的名字。万幸悬崖勒马,这才没暴露破绽。

紫袍美人瞥了眼春桃清湖,沉吟良久,淡笑道:“无事。臣只是,来一览春色罢了。”

……这就更不对了。

私自来御花园赏景跟胆大包天骑皇帝头上用膳有什么区别?墨承意罕见沉默起来,不禁再次感慨。兄弟你……这话是能说的吗?

暖风吹拂,卷入几片残花,慢慢悠悠掠过湖面亭檐,停歇于紫袍文臣额心一点。

看着这抹清色,墨承意走到他身边,迁思回虑,道:“朕近日总是恶梦连连,每夜惊醒就认不得人了。今日思索再三,辨认良久也未能将众爱卿分个清楚。但想必以往对你是定然特殊,所以此刻没有记起你的姓名,朕心中真是…万分难过。”

不知是否是他错觉,他感觉自己话音刚落,对方居然不动声色撤退一大步,抬起胳膊不知道在搓什么。

可能是鸡皮疙瘩吧。

想着,他偷偷打量,心里偷偷摸摸斟酌。其实他当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但不知为何,偏偏嘴上非要绕个弯儿才舒心。

紫袍兄台一吓,似乎是莫名其妙,连带着原本隐约的揶揄也如投湖石子。虽有短暂的悸动,但最终不过沉入湖底,埋藏一片惊异。他闭了闭眼,随即否认:“陛下日理万机,与臣子间不过都俞吁咈的关系。没有什么特不特殊一说……不过微臣好奇,陛下,你真不记得臣了?”

“自然,我……朕骗你做甚?”墨承意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怪异。好笑的是,明明他们之间从未见过,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听对方否认的回答时,他竟从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不快来,“说虽如此,爱卿也真是好笃定。”

他眼神狡黠油滑,淡淡道:“臣实话实说罢了,谈不上笃定。”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墨承意挥手道。

“不过,说了这么多,朕仍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忽有红鲤摆尾跃水,绕影嬉戏,擦亭台而过,欲逐至岸边深色桃林,眼前袍脚仙鹤。墨承意停顿一瞬,继而又笑嘻嘻问道:“说了这次,下次便不会再忘了。如何?”

紫袍兄台这下是真被噎住了:“…”

轻巧抬眸,用一种别样目光打量他许久,唇角似乎也隐约抽搐瞬息。这回大概是见了鬼吧。

静默不语。即刻,无奈好笑皆掺几许,声音无限放轻,如沐春风:“臣名唤…”顿了顿,续道:“白聍鹤。”

哦,原来是白聍鹤啊……

墨承意点点头,反应过来时,登时天打雷劈。惊悚扭头,口齿不清地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白聍鹤挑起一边眉:“嚯。说个名字你就想起来了?”

墨承意一身鸡皮疙瘩:“虽是没想起来,但是……”

但是这白聍鹤在书中戏份很多啊,他当然记得到了。

墨承意煞是无语,酝酿半天情绪,忽然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方才此人莫名其妙难以置信的态度目的就很明显了,根本不是什么臣子对于上司不清楚姓名时的迷茫与惘然,而是出自损友之间的嘲讽问候。

悉知真相,墨承意脸都绿了。

闹笑话在哪闹不是,非要在他面前闹。这下好了,日后免不了被对方冷嘲热讽。

大燕民风开化,商贸交易向来都是自主掌权。大商有官僚坐阵看管约束。其一路往下,小商随地起摊,位置不定,赚取银两少得可怜,这种鸡毛蒜皮大多不入那些名门贵族的眼,所以管得少。直至现在,也基本由着他们去了,反正都笃定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人间灯火通明,人群熙攘,繁华市景映入河间,满是欢声笑语,金光璀璨。向上,夜幕绽放数以万计火树银花,近乎比长安城明灯更亮。星落如雨,同地上是一样光景。

总而言之,便是:美哉乐哉。

而一片繁华景中,有道浅色身影没入人流,进退不得。

不消说了,这般琼树玉枝的身姿,怎么看也只能是当朝御史大夫柳垂泽。

此次夜间出行非迫不得以。而是因为白衣巷之案尚未解决,柳垂泽又位居御史大夫高职,拥有监察之权,用途广泛,若与刑部齐齐联手,可事半功倍,早日破案。不仅还了他的清静,也可复还百姓的清闲。

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推拒。定是要配合的。

只是现下柳垂泽被澎湃人潮围簇,动弹不得,行动不能自如,兀自苦恼。

抬了抬手,竟再没有空余位置放回。索性搭在肩部,从鹅黄轻纱中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

他离府前特地将绣纹繁杂的官袍脱下,换上自己常装。一袭鹅黄,肤白若雪。鸦发拢合,用雪青色的发带松松扎了低尾。以往出行他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今日也同样。却没曾想忘了看日子,恰好撞上大燕每年皆要举办的春日盛宴——摇花节。

可怜他一文臣,被壮硕魁梧的壮汉们紧紧拥围其中,移不了分毫。

“诸位,别挤了。”无他法,柳垂泽无奈之余只好提高音量,试图与对方讲道理,“这般下去不是个结果,老少先走,慢慢分散如何?”

话音未落,贴在他腰侧的健壮男子蓦然伸臂环住柳垂泽。衣料互蹭,桂花温馨花香与酸臭汉味融为一体,不知孰更遭人嫌恶。

柳垂泽心下大惊。下意识抬掌欲无情劈落,却目光一转,视线之中缓缓有红点挪动,逆人流而来。他愣了愣,看着这辆灿烂灯花中飞驰而来的宝马雕车。清心铃随之起伏剧烈晃动,叮叮作响。

马车前后方皆跟随不下十名武士,手持长矛开道前行,特别威风。

“垂泽——”

宝马雕车停在柳垂译身旁,铃声泠泠。不多时,马车纱帘被一柄黑漆毛竹扇轻柔拔开,露出半张经鸦发掩盖的侧脸。

武士上前将壮汉的胳膊挥刀剁下,稠血迸溅之际及时将柳垂泽向后方一推,替其堪堪挡下,以保下柳垂泽衣衫干净。

耳边,轻声细语与惨声哀嚎同时响起,似毒刺一下一下扎着他。

柳垂泽捂了耳朵,缓缓抬眸。

“发什么呆呢,”纱帘完全撩起。露出少年郎俊秀异常的面孔。后面是灯与花,落星如雨。墨承意朝他笑了笑,撑脸道,“上来呀,陪我走走也好的。”

柳垂泽:“臣…”

“柳大人。”墨承意就着长安明灯打量他片刻,眉眼逐渐温柔,轻声道,“我可只有你了。”

后续他是如何被劝说上了红木软轿,又是如何任由自己逾越践踏礼法与天子同坐,这些他都失去了具体记忆。

而自他进来,墨承意便也不再说话。心道多说多错,还是闭口不言比较稳妥。轿内锦绣花雕,御炉檀香,为初春微凉的天气添上几成暖意。

柳垂泽嗅到一种安神香,抚平心绪,回忆方才缓缓道:“陛下,下次若是想唤臣与之同行,还是让臣驾马跟着吧。”

墨承意正强撑精神,捞了本兵书看,闻言看了他一眼:“不必。”

“但此举与礼法……”

墨承意放下兵书,倾身打断道:“御史台与刑部忙活多日。柳爱卿辛苦了。朕今夜无事可做,想去锦绣楼一探究竟,也算是助你我早些落个清闲。”

“事到如今这般田地,柳爱卿还是不要过多纠结礼法,”墨承意挑帘观望外界繁华街景,放下白纱,理了理身上那套玄色描金华服,浅笑道,“礼法应当遵循,怎样遵循,朕比你都要清楚。但私下不必如此看重。说来,此趟出行朕是微服出宫,在外就别叫我陛下了,唤我允恩便可。”

墨允恩是他在现实中的名字。虽然这样一来会令旁人察觉不对劲,但不知为何,他在柳垂泽面前,似乎有些憋不住性。

柳垂泽一愣,浅墨色的漂亮双瞳骤缩,轻颤,但睫羽半掩,因此没让墨承意察觉。他平缓激荡的情绪,看了墨承意一眼,秀眉微蹙:“可是。”

“打住,垂泽,”墨承意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柳垂泽:“…”

行吧。他无声叹了口气。

他微微颔首,双手交握拢袖放于腿上。偷偷瞥了一眼束高尾,穿玄衣的墨承意,心绪稍乱。不过有安神香仍在薄烟袅袅,他仅是垂眸眨了几下,便恢复如初。

轿内另一边,墨承意见他似乎放松许多,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而后,视线复又落在藏在兵书后面的话本,边看边惊叹,看得可谓是过瘾万分。

“竟真就将他救下了,”待柳垂泽困意盎然,挨不住小憩过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他又往后翻看几页,欣慰道,“果然像柳垂泽这种美人就是招人爱,往街上随便瞎走都能撞着桃花…这样这傻逼作者居然还能做出那种事来恶心人,太贱了……我以后按着书中剧情走应该没问题…”

墨同学越往后看越是怜惜。

直至抵达锦绣楼,二人下车往前踏步数十步,柳垂泽侧身欲同他说些什么时,竟还能从对方琉璃色的眼中品出一丝无意掩盖的慈爱。

虽不知晓是对谁的,但这般炽热的眼神,还是让他望之却步,尬尴至极。

于是。

他当着墨承意的面,转身走进楼内,头也不回,十分绝决。

只留了暗香浮动,桂香几缕。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