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并非国人?”吴增仰面躺倒在摊开的毛毯上,头发还有刚洗完澡残留的湿意,他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毛毯上轻点着,话语间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边境村庄,也不奇怪。”
“万一是沙国人的话,这也太巧了。”陈今把在旧婶家的所见所闻描绘了一番,但眼瞅着眼前的吴增却不怎么在意,陈今在他半挂着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有些闷闷的道:“你呢?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吴增双眼注视着房顶的吊灯,直愣愣的盯着洒下的光线一动不动,“我再去一趟牌馆。”
陈今骤然蹙眉,“现在12点了,你去干什么?”
“有些事要当面看才清楚。”吴增“哗”的一声从床上坐起,随后便拿走桌上的钥匙,开了房门准备下楼,“你先回屋睡觉吧。”
这是吴增的房间,但他头一回这么直接的赶人,赶的居然还是陈今。
陈今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泄愤似的大步走出,胳膊大力一甩,把自己房间的门锁了起来。
“?”得一声,只听得对面关门的声音,吴增出门了。
陈今心里有些窝火,不知道吴增中了什么邪,正事不干,半夜玩牌,平日里的粘人劲儿也没了,就连讲话竟都异常的......冷淡。
“不缠人最好,耳根子清静!”陈今皱着眉骂了一句,随后把自己摔回床上,埋头进被窝里就要睡觉。
隔着薄被,陈今只听到“砰砰”的声响,吵得自己完全无法入睡,猛的掀开被子,周围一片寂静,陡然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心跳声。
陈今睡不住了,猛的从床上蹿起,三步并两步走的跨到了窗边,眼见楼下吴增已经到了牌馆门口,阿青靠在门框边等他。
两人站在门口说笑了一会,接着便先后脚进了牌馆。虽不知具体讲的是些什么,但看得出来二人聊得很开心。吴增在说话上是有一套的,引得阿青掩嘴嘻笑。
滴滴答答的水声从浴室响起,像战鼓的击打声一般快速有力,陈今从桌面上抓了钥匙,开门径直跑下了楼。
暗黄的钨丝灯泡悬挂在牌馆房顶,本来安宁的夜晚竟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妖风,灯泡为之摇曳,光影因此来回晃荡,视线严重受损,但牌桌上的几人却无以为惧。
吴增的侧影投在斑驳墙面上,面部的轮廓糊成一团,如同他迷离的眼神一般混沌。他坐在牌桌东侧,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骰盅。
“掷骰喂,小兄弟!”唐哥依旧端坐于原位,他整晚都没挪动过一步。
“呆呆愣愣!”桌上出了另一名中年男子,阿青唤他三哥。
吴增顺摔出骰子——三个二。
“切!阿唐你这个谎报军情!”三哥撇嘴倒喝了一句。
唐哥也尤为震惊,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六了六,现在怎么成2B了。
阿青此次没上桌,她只是站在吴增身后,眼瞅着他即将输个精光,俯身凑近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吴增没有拒绝她的靠近,甚至就着她的方向侧了侧脸,紧接着,他木然的掏出400块钱仍在桌面,随后准备继续掷骰。
陈今来到门口便见识到了这一幕,房子里烟雾缭绕,被两位大哥的吞云吐雾弄的乌烟瘴气。只见吴增缩坐在凳子里,神色有些呆滞,全然不似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
陈今掏了两百扔进牌桌,“我来,换他下来。”
钱是从吴增包里顺的,也就这两百了,输了又得滚蛋。
“这位小兄弟确定要上?这位兄弟今晚可能有富贵命哦。”阿青斜倚着吴增的椅背,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她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吴增后颈处卷着他的发尾。
要放在往常,吴增早就给她撂一边去了,可今晚却随了她的心思。
不正常,有猫腻!陈今插在兜里的拳头握紧了。
眼见牌桌上的几人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意思,陈今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了,他跨步到吴增身边,一把把他提离了座位——好在是吴增倒是没有任何反抗,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般。
可奇怪的是,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此刻竟有些发烫。
陈今坐到方才吴增的位置上去,余温让陈今很不适应,平日里的薄荷香也似乎被什么鲜味给顶替了,这个吴增好似一个套了人皮的伪装者。
阿青识趣的走开,并肩同吴增站到了一旁,胳膊有意无意的和吴增环抱着的小臂蹭到了一起。
“哗”的一声——三个六。
“新手福利!”两位大哥不屑的歪着嘴,打发似的给陈今扔去四百块钱。
“手气不错。”阿青轻笑了一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可新手气运终有尽时。”
陈今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的摇着骰子,再开盅,依旧三个六。
几番操作下来,两位大哥倒是输光了口袋,骂骂咧里的黯然离桌。
还没等陈今坐出任何反应,下一秒阿青竟牵着吴增的手坐了下来,二人何时竟这般亲昵了。陈今攥着骰盅的手背青筋暴起——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三人牌局再成。
陈今深深看了对面的吴增一眼,今夜的他尤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