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我乃崔氏之女,崔昭。今日来此,是想在诸位见证下,处决衍夏城罪人——崔景。”
她的话如投石入水,立刻激起万千声浪。
“她在说什么?崔景,是那个城主崔景吗?”
“这位自称……崔昭?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我晓得,她就是城主的妹妹,似乎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城主府中,很久没见她出来过了。”
崔昭任由下方人群议论。片刻后,她轻拍双掌,令人将崔景带上台前。
崔景身上血迹已被人为清理干净,此刻换了身崭新的白衣,双手缚在身后,被押着跪在高台上。
崔景怨毒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面目各异的人,就连这些鄙贱草民今日也能聚在台下看他的热闹。
他们也配?
他头颅低垂,双拳紧攥,余光不住瞥向台上站着那人。
这一切,都是拜他那好妹妹所赐!
崔昭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嘴角微勾,对着台下众人道:“今日,昭既然敢站在这里,自是准备好了齐全证据,断不会冤枉好人。”
她看向一旁兄长,意有所指:“毕竟我不像某些人,不择手段也要将衍夏城推入深渊!”
此话一出,台下哗声一片,众人皆目不转睛盯着台上二人。
崔昭对着台后,轻声唤道:“霜寒,接下来看你的了。”
台后晃过一道月白身影,那人步履轻盈,翩然落在台中。
正是围观许久的秋露白。
秋露白今日出现在台上,即是受崔昭之邀为她作证。她声名实力俱佳,背后是玉清门势力,崔景的罪状由她出面说明,足以服众。
不多耽搁,秋露白掏出袖中留影石,当众放出影像。高台半空,巨幅影像呈现在城民眼前,画面细节纤毫毕现,台下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胆小者已捂住双眼。
那是永嘉镇被魔气浸染之景。巨幅画面下,镇民血管中蠕动的液体仿佛有了生命,在众人面前放肆呼吸着。紫黑魔气过处,镇中无一人生还。
秋露白长期与魔宗打交道,见惯了类似景象,平静向众人解释道:“这是魔道中人的手笔,但永嘉镇一事,远不止于此。”
她走到崔景身旁,对他施了个扩音术,让他接下来的话能清晰传到下方,随后问道:“崔景,你对此可有话要说?”
崔景冷哼一声:“魔道之事,与我何干?这就是你们所谓证据确凿?”
“那就是说,你也承认这事是魔道做的咯?”
崔景莫名感觉不对,但话已出口,他只能咬死不认:“自然。我作为城主日理万机,永嘉镇之事是我一时不察,但罪不至死吧?”
秋露白微微一笑,向台后招了招手。很快,江乘雪捧着一张薄纸走到台前,通过留影石放大至众人眼前。
这是一封契书,记载了崔景与魔宗的一桩交易,由衍夏城向魔宗提供各类资源,以换得魔宗允诺的周围城池的治理权。
其中便包括,将永嘉镇全盘送给魔宗,无论魔宗做什么,崔景概不干涉,更不会惊动正道宗门。
契书为崔景亲笔所写,右下角分别盖有城主印玺与魔宗宗主印,无可否认。
“这是我徒儿在城主府中找到的。崔景,你与魔道合作,视永嘉镇人命于无物,又当如何解释?”秋露白平静问道。
此事还要归功于江乘雪,是他从那心腹小厮口中套出话来,依言找到了崔景藏好的契书。
她竟不知此人贪婪至此,不仅信了魔宗的承诺,还能为这些未来的名利送出当下活人的性命。这如出一辙的做派,难怪与魔宗合得来。
台上,崔景脸色灰败,契书一出,他再无可以辩驳之处。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群情激愤,烂菜叶、臭鸡蛋都向着崔景脸上招呼。要不是高台足够高,恐怕此时落在崔景身上的就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众人的拳脚了。
秋露白与崔昭对视一眼,将最后的收尾交给崔昭,自己退至台后。
崔昭向前跨步,双掌下压平复混乱的局面,道:“诸位,我与你们一样深受崔景所害,被其软禁至今。”
“今日便由我来杀了此人,为民除害!”
她一身凛然之气感染了台下众人,人群安静下来,注视着她的动作。
崔昭缓缓走到崔景身旁,例行公事道:“崔景,你还有什么遗言?”
跪着的那人嘴唇翕动,绑缚的姿势使得崔景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有声音传到她耳中:“昭妹,哥哥从小什么没给过你?城主府从未少过你吃穿,让你留在城主府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哥哥究竟哪里不好,你竟要如此对我?”
崔昭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的兄长。这个人,尽管与她血脉相连,却是跟他爹一样,从根上就烂掉了。
她对着崔景,轻声道:“你永远不会懂。”
他从来不懂她的忍让,不懂她的抱负——那她也不需要他懂了。
崔昭持剑之手高抬,而后,毫不犹豫地劈落而下。
头颅滚落在地,滚热血液喷洒而出,在木制高台上溅出一团鲜红血痕,粘腻的血顺着木纹蜿蜒而下,没入街巷石板间隙中。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崔昭目光滑过地上那人,看向头顶的蓝天。
烈日凌空。
“再也不见,我亲爱的,哥哥。”
……
台后,秋露白看着台前那名轻甲女子,会心一笑。
崔景今日身败名裂,纵观整个衍夏城,再无任何势力可与崔昭匹敌,更何况她还与玉清门和天宝宗交好。
——城主之位非她莫属。
真好,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由崔昭治理的衍夏城,想必会是另一番模样。
是不是该送她些贺礼呢?
秋露白翻着自己的乾坤袋,手指却触到了一样冰凉的物什
——崔氏洞府中的储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