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你怎么了!”云归鹤急吼吼晃着她的肩。
秋露白恍恍惚惚站起身子,脚步踉跄了一下,却依然一步一晃地向海岸挪去。
云履在淡黄沙滩上留下脚印,澄蓝海水缀着白边,抚着来人足尖,徒劳地将人向外推去。
她透过通透海水向下望去,水波悠悠荡漾着,瞧不出半点异样。
海中漩涡早已消失,没留下半点痕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所谓漩涡从未来过。
那江乘雪,在哪里?
一旁,云归鹤想通了一切,快速站到她身前,伸出双臂挡住了她前行的道路:“小白,不能去啊!”
秋露白不语,默默避开她的阻拦,换了个方向继续向海中走去。
云归鹤不屈不挠,又移到另一个方向挡着,语速飞快补充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海里究竟藏着什么,谁知道现在平静是不是陷阱?”
“先出去找援手,再回来救人,这才是正道啊!”
秋露白不理,继续找准空隙躲开她的阻拦,继续向前走。
她拦,她躲。
再拦,再躲。
终是秋露白技高一筹,几番推阻间她已走到海中,冰凉海水自小腿漫上她腰部,咸涩的海风阵阵钻入鼻翼。
云归鹤恼了,甩出杀手锏:
“江乘雪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你还要把他好不容易救下的命送掉吗?”
闻言,秋露白顿住了脚步,抬起头,那双黑沉无光的眸子盯着她,又像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他是我的徒儿,从来没有师尊抛下徒儿的道理。”
“他生死未卜,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开口滞涩,音色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理智告诉她云归鹤说的是对的,她一向是理智的人,不是么?
但,她等不起,更不想等。
“你这人怎么这样!”云归鹤双臂环抱,涨起腮帮子,气鼓鼓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本小姐不管了,你爱咋咋地,别指望我会帮你。”
“嗯。”秋露白见她不再拦着,淡淡回了句,径直跃入海中。
只剩云归鹤留在原地。
“不是,你还真走啊!”云归鹤站在及腰深的海中,用力跺了跺脚,飞起一片无辜的水花。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大小姐一怒,呃,无事发生。
云归鹤睫羽垂落,直直盯着身下的海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摊上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无人知道大小姐到底怎么说服了自己。总之,她迅速跟上了秋露白,重新跳进海中。
“诶,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
秋露白全身没入海中,双腿蹬动向下潜游。鬓发两侧流过咸涩的海水,一双凤眸逡巡四周,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现在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秋露白和云归鹤一同重走了来时路,绕遍了整个剑冢。她们见到了散落在地的残剑,见到了重归平静的黄沙,见到了百万灵船艇的残骸。
只是,没有漩涡,没有江乘雪,哪里都没有。
大海深邃辽阔,当它刻意藏起一样东西时,人力想与之对抗,无异于螳臂挡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们二人不断搜寻,几乎游遍了可能的每个角落。
眼前浮起密密麻麻的噪点,手脚不听使唤,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我这是,怎么了?
“小…白?你…么了,撑…!”
听不清,在说什么?
身旁有谁抓住了她的手臂,避免了她向海中更深处沉去。
最后,云归鹤几乎是强拉硬拽地将灵力耗尽的秋露白拽回了岸上。
秋露白倒在沙滩上,胸腔快速起伏,凤眸半睁,痴望着湛蓝的天。
她说过要护着他的,终究是要……食言了么。
远方的海中,有什么东西正酝酿而出。
*
江乘雪是被丹田中蕴养的断影叫醒的。
“喂,小子,给吾醒一醒,听见没!”断影剑灵在他识海内出声道。明明没有嘴,却无端令人觉得它在扯着嗓子大吼。
“这里是,哪里?”他下意识问道。
“哼,这里是你的识海,没你师尊半点大,差点没把吾憋死。”断影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