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白心中一紧,也不管会不会被人注意到,当下便御上剑,加速前进。
紧赶慢赶,可算在一个时辰内赶回了城郊竹屋,她大步迈上竹屋台阶,“砰”地推开门:“出什么事了?”
“他好像咯血了。”姚安道。
床上那人面色白得吓人,眼睫沾着晶莹泪花,嘴角噙着一抹鲜红,手中攥着剑穗,青筋浮现。
秋露白忙把人扶起,用布巾拭去他嘴角血色,而后将他手腕翻转,三指搭上脉搏。
触手比昨日更凉,她使了些力重按,手下才传来如同被冰封一般的细弱搏动。
脉象紊乱,血气失调,她的压制照理不该这么快失效。
她扫了眼床上那人,是因为毒,还是因为……他?
那解药还能起效吗?
“姐姐,他……还好吗?”一旁姚安眉头紧锁道。
秋露白不愿让她担心,只道:“还好,只是毒素的压制有些松动。”
她拿开手,从崔昭给她的布包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瓶中那颗褐色丹丸,两指捏着,按在他唇边。
“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张一下嘴。”她凑近他耳边问道。
压制后的毒素反扑,江乘雪被高热烧得意识不清,闻言潜意识向着熟悉的气息倒去,脑袋正巧挨上她肩膀。
秋露白捏着丹丸,无奈地看着肩上多出的脑袋。
唉,看样子是只能靠她自己来了。可惜不是药液,不然可以用灌的。
她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推开,一手掐着他下颌,使了点巧劲令他张开嘴,另一手迅速将药投入他口中。
而后秋露白端起一旁水碗,给他喂了点水。
如果忽略过于简单粗暴的手法,此举堪称如何给不配合的人喂药的完美示范。
江乘雪吞了药,看起来稍微好了些,她又将人放平,坐在竹床边的地上,打算守着看看解毒情况。
姚安担忧地看过来:“姐姐,你两天都没睡了,要不要先去睡会?我可以帮你守着哥哥。”
虽说修士不需睡眠,但这几日大小事情接踵而来,忙得她无暇休憩,她确实有些累了。
“这怎么好意思,姚安已经帮了姐姐很多了。”秋露白总不能让小辈帮她做事,拍了拍姚安的肩膀,“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先去隔壁睡会吧,这里我在就行。”
“那姐姐也别太累着了。”女孩听话地离开了。
房间内重新陷入沉寂,秋露白看着眼前人服药后安稳的睡颜,深舒了一口气。
解毒一事算是解决了,连日的辛劳不约而同涌上心间,她索性放纵一回,趴在竹床边沿,任自己沉入深眠。
时间的流逝似乎在睡梦中变得格外不明显。
“师尊……师尊?”
好像有谁在叫她?
脸上拂过温热的气流,秋露白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接着睡。
“呵。”肩上多了件兔绒斗篷,朦胧间她听见谁轻笑一声,而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脚步声又近了,鼻尖飘来米粥的清甜,她禁不住美食诱惑,就着趴伏的姿势,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半面绝色容颜,丹唇润泽,鼻梁秀挺,眼尾一颗小痣,随着呼吸而轻微晃动。
“师尊,早餐做好了,就等您来吃了。”
江乘雪手肘撑在竹床另一侧,温情莞尔地看着她,他身侧竹床上,木制托盘盛着一碗白粥,白气氤氲升腾,显然刚刚出炉。
“你……怎么就起了?”秋露白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微哑。
怎么会有人毒刚解就做好早餐叫她起床?究竟谁才是病人啊?
话是这么说,她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过白粥,拿上汤匙享用起来。
江乘雪没吃,稍微拉开了点距离,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莫名面上发烫,问道:“你怎么不吃?”
“徒儿吃过了,也给姚安妹妹做了早餐。”他依言回道,视线仍流连于她身上。
秋露白把头埋得低了些,含糊道:“嗯,那等我吃完就走吧,去永嘉镇。”
“好。”
*
衍夏城百里外,荒野。
一处隐蔽传送阵光芒大盛,一名男子从中现出身影,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而后长舒一口气,迈步跨出。
“嗤嗤——”密匝匝的、如蚂蚁噬咬般的细微声响从他身上传出,他疑惑地抬起手臂,仔细确认了一番。
未见异常。男人摇了摇头,伴着细微摩擦声继续前进。
下一秒,从他肢体末端开始,一条条血红细线逐渐蜿蜒至身体中部,而后慢慢爬上脸颊。
“嘭!”他整个人如同被细线从里到外精细分割,身体自躯干部分崩裂炸开,血红肉块混着莹白骨茬洒落满地。
“呵,不费吹灰之力。”一双素白的手拾起掉在地上红黄交织的乾坤袋,轻柔拍落袋上沾染的泥点,取出其中一颗土黄珠子。
手的主人瞥了一眼那具辨不出人形的东西,款款离去,白发如霜,胜却地上白骨三分冷。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