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默默把下半截话咽了回去。
秋露白得了喜欢的物件,正在兴头上,没详细问,只拿了香囊递给他:
“这个香囊送你。”
江乘雪被这么一打断,惊讶道:“给……我?”
“对,等回了宗门添上暗器迷香,你境界低,用来防身正好。”秋露白神色自然,解释道。
师尊竟是不知人间男女赠香囊的寓意么?
他到底没把这话问出来,面上波澜不惊,只道:“徒儿谢过师尊,我会好好保管的。”
秋露白掌心向上,香囊静静躺在正中,等待着对方拿取。
他的手指从她掌心勾过香囊系带,慢条斯理系在腰间。
手心触及处泛起一阵细微战栗,像被羽毛扫过,她下意识缩回了手,引得对方抬头望来。
不知为何,她不想看那双摄人的眼睛,只好放低视线。
人来人往的闹市里,少年身着浅青色直裾深衣,衣摆刺绣流云纹,外罩纯白兔毛斗篷,如缎乌发用玉簪束起,配上腰侧的花鸟纹银香囊,显得芝兰玉树、气度不凡。
像是哪个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的小公子。
她被这美人美景一晃神,很快把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
“道友留步,今日在下与你有缘,且将这面铜镜赠你。”
师徒交谈间,那摊主从藤椅上起身,不知从摊上何处摸出面铜镜来,递给秋露白。
秋露白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放在人堆里很不打眼。
秋露白没再多看,目光移向铜镜。
那铜镜不过巴掌大小,像是方便随身携带的款式,整体素面无纹,略带锈迹,镜面照出的人影模糊不清,十分鸡肋。
她又暗中运转灵力探查了一番,镜子上也没有显出任何灵力波动,仿佛就是面普通的铜镜。
这摊主莫不是想托人处理废品吧?
“道友勿怪,此物是我祖上传下的,叮嘱要送给有缘人。刚才我掐指一算,发现道友正应上要求,这才冒昧打扰。希望道友能看在了却家祖心愿的面上收下它。”摊主补充道。
“师尊,我感觉此人不可信,方才还不理人,现在又这么殷勤,那镜子怕是有古怪。”江乘雪踮脚凑近她耳边,悄声说。
“无妨,这镜子我已查过,没有异常。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留下来解了隐患反而更好。”
她收下铜镜,顺手放回乾坤袋,只当是个小插曲,继续与徒儿向街市深处走去。
飞雪簌簌而落,将人为踏实的土地重新覆上松软的白,再不见小摊的痕迹。
街市一旁不知何时新开了家茶楼中,崭新牌匾上铁画银钩,用金漆誊写着“裕财茶楼”四个大字。
一楼大堂正举办酬宾活动,此时人满为患,不少茶桌上摆着果干瓜子,配上一壶清茶,来客可在此坐上半晌。
古朴看台上,方脸美髯的说书先生一拍醒木,眉飞色舞地说起江湖逸事:
“却说那位玉清门的霜寒仙君,实乃修仙世家竹溪秋家家主独女,出生时便有五色彩凤鸣啸于天,八岁拜入琼华仙尊门下,百岁结婴,一手落月剑法冠绝天下,初入元婴便一人一剑,屠了那血煞魔教上下满门,那地上的血啊,三天三夜都未曾干透……”
正说着,一名年轻男子迈进店门,修士服袍脚卷着毛边,肩上带着尚未拂落的薄雪。
“客官,是喝茶还是听曲呀?”中年掌柜见来了新客,忙上前招呼。
“天字二号间,雨后龙井。”
那男子脱下兜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掌柜瞬间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在前领路,带人上了二楼。
二楼,天字二号间内。
一名白发女子斜倚在软垫上,红衣黑裳,左手托腮,一截皓腕露在宽大袖袍外,右手中把玩着青瓷茶盏,新沏的雨后龙井正冒着热气,热气蒸腾而上,衬得她一双美目光华流转。
“宗主,属下幸不辱命。”扮作散修的男子双膝跪地,头颅乖顺低下,不敢向上扫去哪怕一眼。
女子并未睬他,只凝眸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人流。
忽地,她像是发现了目标,眸光追着远去的师徒二人,红瞳中浮起化不开的玩味,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新的棋盘已经布好。你,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