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阵喧闹,柳葶苧正要起身察看,手腕却被林灿轻轻拉住,劝她先稳坐。
“这位公子请息怒,奴家不敢,只是如此硬闯恐惊扰了贵客,还容我通禀一声。”门外侍女不卑不亢地回道。
言罢,两声叩门声响起。
“姑娘,有客来访。”
林灿高声回道:“不见。”
“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好大的口气。”
随着一声怒喝,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着侍卫制服的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可他刚迈过门槛,身形便骤然一软,哐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晕死过去。
林灿瞧见那侍女出手的动作极快,此时却面色不改,淡然上前,单手拎起那侍卫的后领子就丢出了屋外。
随后拍掌两下,几名下人恭敬地端着果盘和茶水入内,井然有序地撤去空盘。
侍女走到林灿面前,屈膝行礼,面带歉意地说道:“事出突然,惊扰了姑娘,乃摘星楼的过失,愿以厚礼相赠,还请姑娘恕罪。”
林灿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不料,又围过来几名侍卫,在屋外持刀相向。
“干什么?赶紧收了!”
人群分开,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来,他腰间系着一条银丝纹龙玉带,头戴金白玉冠,面上蒙着半盖鎏金面具,气质矜贵。
他收起手中的乌木折扇,拱手赔礼道:“下人莽撞无礼,冲撞了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结交一二。”
那人语气温和,只是那双凤眼狭长,微微眯起,细打量着端坐的林灿,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威势,十分锐利。
柳葶苧紧张地一动不动,只看着林灿,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无妨,我不过闲云野鹤,并无值得结交之处,还请公子勿扰人安宁。”
林灿面无波澜,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语气冷淡地回绝道。
“见面即是缘分,在下沈望之,敢问姑娘姓名?”那人站直了身体,带着玩味的笑容,缓声说道。
林灿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嘴角微扬,“江湖儿女若有意结交,岂敢藏头露尾,你既戴着面具,结交之心怕是不诚。”
见林灿如此说,沈望之指腹一挑,鎏金面具从脸颊缓缓剥落,露出了一张艳若谪仙的面容,妖魅中带着逼人的锋芒,他唇角含笑地望向林灿。
“如此,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林灿。”
沈望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一旁的侍女低眉顺声打断道:“贵客,天琛会即将开始,还请回席就坐。”
“林姑娘,幸会。”
沈望之心头想了几遍林灿的姓名,见其在江湖上并无名号,似乎也非名门之后,眼底兴致渐淡。他随手将手中的乌木扇递给侍女,拱手道:“这把折月扇权作赔罪,在下多有打扰。”
说完,拂袖而去。
雅间又回归平静。
柳葶苧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好个美人啊,就是感觉好凶。”
“师父,你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吗?感觉非富即贵啊。”
林灿淡定地将那折月扇缓缓打开。
那扇柄握在手心,温润如玉,扇骨以千年乌木制成,墨黑如夜,细观之下却有银星点点,仿若夜空自扇骨深处生出。扇面绢白如霜,一弯淡银新月悄然横亘其上,仿佛寒夜将启,月光未央。
“月不照心人,扇却知锋寒。”扇面上书法大家的题词,书风如剑气入骨,笔落三分寒。
“这扇子不错。”林灿在手中把玩着,头也不抬地回道:“沈望之,那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当朝国师大人。”
柳葶苧听闻,被一口茶水呛到,哆哆嗦嗦地放下茶杯:“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种大人物也能遇到,还能从他手中拿到东西,不得了啊。”
林灿将那扇子收起,放回桌面,继续剥葡萄吃。
“开始了。”
夜幕沉沉,楼内灯火如昼。
忽然,四周金丝纱帘垂下,隐约可见帷后走动的人影。随着几声金铃轻响,纱幕缓落,丝竹轻奏,舞姬头戴金步摇,赤足踏上玉阶,足铃微响,音轻似露水打叶,脚踏金砂,犹如云中仙娥。忽而鼓声骤响,舞动如风,她旋身而起,水袖划出弧光,步伐轻盈若惊鸿掠影。
众人屏息,目光尽数锁在那起舞的人影上。
她跃起三尺,翻身斜掠,一柄羽扇忽自天幕落下,被她稳稳接于指尖,那一刻,她似是天宫坠落的仙姬,掌风所向,衣袖翻卷出万千红云。
随着最后一击鼓点落下,她单膝跪地,纱袖垂地,玉颈微垂。
舞止,香未散,只余四座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