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管家应下,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冒出两位杂役,不顾她求饶,将青衣婢女给带走。
贾无忌愤道:“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我家主子自小束身自好,从不娇养姬妾,王爷此举欠妥当了!”
外姓宗王总归与皇子不同,无权无兵,只是荣誉称号而已,身份和血脉都有差距,而皇子保不齐日后荣登大宝。贾无忌能与王爷叫板,也是天家给的底气。
王管家见一个腌货都能趾高气扬,不免气愤,正想回嘴,但给主子拦下了。
“贾公公说的是。”他一个抬手,看台的婢女便悉数退下,换一批男仆侍奉。
李承胤全程没说什么 ,只是心情肉眼可见差了许多。
戏台继续唱,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
可梵音知晓,那婢女在坐上李承胤腿之时,朝腿心摸了一把,简直胆大至极,她一边为李承胤失洁叫苦,但看他吃瘪架不住发笑。
她笑够了,便抬头,突然发觉右侧凉飕飕的,以为是看台漏风,转头看去是李承胤黑着一张脸盯着自己。
下一刻,座下的椅子猛地朝李承胤移动,竟是他一只手将自己拉过,接着见他朝自己阴测测笑,“梵音别生气,我心里总归只有你一个,旁人我瞧不上,待回洛阳,我定向父皇为你求个宝林的位分。”声量不大,但刚好叫徐维忧听个清楚。
他知道自己小字!?
梵音脸上的笑凝住,举动开始不受控制,猛地站起身。内心暗骂没想到这人会将自己拉下水。太损了,简直狡诈至极!
一旁贾无忌也是呆愣,不知主子爷葫芦里卖什么药。
徐维忧本以为这小女官只是李承胤身旁亲信,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随后带着歉意,与李承胤道:“是本王考虑不周,害得保林呷醋,待会库房的首饰端上来,任由宝林挑选,也算是本王的心意。”
这下脸黑的人倒成了梵音。
李承胤朝她挑眉,笑着将人拉下,“来,陪我好好看戏,待会陪你去挑,也算不枉费王爷的心意。”
话到这份上,梵音不好发作,皮笑肉不笑,只能挨着他坐下,可李承胤得寸进尺,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顺势拿了一块葡萄递到她嘴边。
她压着火不敢发,只能吃下这颗葡萄。
好不容易熬到午宴,她正欲起身与他拉开距离,但奈何手被牢牢握住,两人大眼瞪小眼。
“殿下与宝林情深意切,真是羡煞旁人啊!”徐维忧在一旁捧眼似的。
梵音现在只想他快点闭嘴。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一座水榭,匾上明晃晃三个大字——乌金阁。
一丈高的柏梁台,殿顶上的鸱吻吞着烈日光辉,穿过三道道朱漆槛窗,宴厅穹顶的蟠龙藻井正滴落龙涎香雾。
她下意识到这席宴怕是逾矩,龙涎香只特供皇室,也不知徐维忧从哪得来的香料。
席宴上,西域进贡的冰鉴正渗出缕缕寒雾。蟠螭纹的方尊里,岭南快马送来的荔枝浸在碎冰中,个个泛滥着鲜艳的红。
梵音挨着李承胤坐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量道:“这是鸿门宴呐,要是传入陛下耳中,怕是要祸及殿下。”
“无妨,我有分寸。”李承胤回道,随后倒是想到什么,开腔打趣她,“宝林放心,就算父皇大怒要夺爵,我也能保住你。”
梵音一时语塞,不明所以皱起眉头看他,随后白一眼,往外挪和他保持距离。
但肩膀忽然一紧,自己顺势倒向他,李承胤搂着梵音,低头看她,语气微扬带着玩味,“做戏要全套,宝林饱览群书,这点道理都不懂嘛?”
随后,穿曲裾深衣的侍女们捧着黄花梨木漆盘碎步疾行。李承胤也就顺势放开她。
盘中猩唇泛着蜜色光泽,豹胎裹在荷叶里蒸得酥软,连盛放熊掌的陶瓮都描着朱砂云纹。
梵音整理衣裙,刚才他那举动搅得自己心慌意乱,眼下看着这些冒香气的菜肴,实在没食欲,只捡一颗荔枝拨开放入口中。
也不是她挑食,只是这些野味太过骇人下不去口,也不知任城王搞什么名堂,弄来这些菜招待她们。
出神片刻,几位踏摇娘已踩着波斯绒毯旋入殿中。
水袖抛起的香粉混着椒桂辛气,惊得梁上金粟簌簌而落。弹琵琶的乐伎指甲染着凤仙花汁,在弦上扫出优美旋律。
“来!”徐维忧朝她们这一块抬起酒盏,“这三十年的陈酿,特意为殿下与宝林接风。”
但李承胤笑而不语,未有接下这酒的动作,梵音正要回敬,但手腕被他按下。
后听李承胤发难,“三日前,济州通往滑台城的路上,在铜壶关截获十二车精铁与辎重,这事王爷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