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终是慢了一步,没拦住,已经凉掉的茶水劈头盖脸的浇了沈砚翀一身。
若是平时有人敢浇冷茶在他身上,按着这位二殿下的脾气,必定非要将那人剥皮抽筋了不可。
可沈砚翀竟然只是伸手将一片黏在他额上的茶叶拿开,神色极淡的看着太后,开口问道:
“不知孩儿做错了何事,竟惹得母亲如此恼怒。”
“你还有脸来问哀家?!”崔太后额上的青筋暴起,厚厚的妆粉都遮掩不住她日渐憔悴的面容,她直接指着沈砚翀的鼻子怒骂道:“你看看你这做的什么混账事,哀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沈砚翀闻言,看向了一旁的桌子,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堆了许多礼物,都是尚未开封的礼盒。其中有一两样他识得,是他派人送去给顾家小姐的礼物。
再看着太后下首的座上也摆着个茶盏,他便大致明白是谁来见过太后了。
顾家小姐前脚刚走,崔太后便立马使唤人去叫了二皇子。
想到刚刚顾知意对她说得话,崔太后便气的头疼,那丫头扯着帕子,满脸无辜的在她面前假惺惺道:
“二殿下乃是人中龙凤、出手大方,这东京城内无人不知,只是顾家虽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未曾沦落到要让外人来施舍物件的地步,这是祖父托民女告知太后娘娘的,娘娘可莫要生气呀。”
这算什么?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来也就罢了,还被人影射是多管闲事,本是少男少女间朦胧的情事,现在却以这么讽刺的借口推了回来。
更令她不可容忍的便是,沈砚翀竟如此自降身份,身为皇子,竟去讨好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
她可以容忍女儿为她弟弟的婚事低头去对顾家小姐和颜悦色,却无法容忍儿子对一个女人百般讨好。
那毛丫头竟然还敢来她面前冷嘲热讽,莫不是仗着自己的祖父和长兄,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支着脑袋训斥沈砚翀:“一个女人罢了,得不得的到她的心有什么打紧,这点道理也需我教你吗?!”
沈砚翀攥紧双拳,想到那日他在赏花宴上对顾知意的殷勤样,着实是错付了人。是啊,正如母后所说,一个女人而已,你把她捧得越高,她便越有架子,便越觉得只有王侯将相才可堪配自己。
但当你将她摔在泥里,等她沾满泥污人人鄙夷时,她才会珍惜你对她的善意。
不止是顾知意这样,连他的母后也是这样。
终究还是对她太好了啊,沈砚翀这般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
崔太后在长长的沉默后,突然说出一句:
“七日后,我会办一场马球会,全东京的官宦人家都会在。”
闻言,沈砚翀便向崔太后抱拳道:“儿子知晓母后的意思了,儿子会尽快办妥的,先告退了。”
崔太后支着下巴,合着眼睛不想理会他,只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谁知沈砚翀才刚转过身去,便听到崔太后道:“把你那堆垃圾也拿走。”
......
顾府内,顾裴玄待在自己的书房内忙了好一会儿,时不时还要叫门口的小厮进来问:“小姐回来了吗?”
小厮老实答道:“回公子,还未呢。”他听后便一抬手,示意小厮下去吧。
约摸主仆二人重复这个举动到第五次时,顾知意终于回府了。
顾裴玄特地等在了她回院的必经之路上,顾知意远远的瞧见他时便知道他的来意了。
可她还是故意道:“兄长今日怎么这般体贴,在这等我回家?”
顾裴玄知晓她明知故问,但此时也只能顺着她的脾气道:“今日与楚小姐可聊的愉快?”
二人并肩走在廊上,顾知意闻言点点头,笑道:“那楚小姐可真有意思,被逗的时候和兄长一模一样,明明脸红了还要装作不在意。”
“我都说了让你别戏弄她了。”顾裴玄记得幼时,楚静姝被家里得小丫鬟捉弄,哭成了只花猫的事。
“怎么?”顾知意随口道:“心疼人家了?”
“咳咳”顾裴玄被惊的咳了几下,最终将话题引到了最近她与皇上的流言上,他想向顾知意求证流言是否是真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幸好顾知意知道他的意思,开口说道:“就今天见面来看,陛下十分看重楚小姐是真的。”
“那她呢?”她也如陛下般,十分重视陛下吗?
顾知意走快了几步,只留给顾裴玄一个被落下的背影:“不知道,或许吧,我还和她约了七日后马球会上见呢。”
说着,她回眸向顾裴玄一笑,眼里透着狡黠:“那日兄长也会去吧,不妨亲自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