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月部成员常年不在无面楼,只能通过固定的暗号发布任务,就连接头人的身份都极为隐秘。可以说,若是有任务非得派出一名月部成员,那么这个任务必定是楼主所看重的。
林月瑶病并未多加苛责,只是说:“这个阮修文,必须盯紧了。”
“是”女无面者抱拳一礼,退下了。
林月瑶拿起另一份新送来的情报,是齐鲁分舵送来的。
......
待林月瑶回到紫宸殿时,已接近戍时正刻了。
沈煜渊早已用完了晚膳,穿着一身雪白的大袖衣袍,歪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曲商上前为他换下凉透了的茶水,沈煜渊翻了个身,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阿姐呢?”
曲商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奴婢不知。”
沈煜渊这才抬眼瞥了她一眼,他知道曲商是在敷衍他,不想告诉他林月瑶地去处。但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林月瑶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曲商回过头时看见了她,她伸出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便转身离开了,离开前还给曲商使了个眼色。
曲商立马会意,将茶盏送回宫女那后,便去了林月瑶的房中。
林月瑶坐在妆镜前,看着走到她身后的曲商,曲商言简意赅的将今日赏花宴上的事说给了林月瑶听,她一边卸下钗环,一边听曲商说道:“楼主,依属下看,这顾裴玄与楚小姐的关系,不似寻常。”
林月瑶摘下耳铛,从容不迫的说道:“你猜对了,花部今日来的消息。查到顾家乃是十年前从老家中州迁回东京,中途路经齐鲁,加上顾世忠同楚家老爷子楚巍奕本就是年少故友,便暂住了几月,想来这楚小姐与顾裴玄,恐怕早就认识了。”
曲商思索着:“那这楚小姐,莫不是早已心悦顾公子,所以才不肯嫁给陛下。”
林月瑶摇摇头:“不像,但无论怎样,楚小姐就算没有心悦之人,她也不会嫁入皇室的。”
这么一说,曲商倒是也能明白了,先当年,身为楚家独女的先皇后才嫁入皇家不满五年,便因产后体虚去世了,要说这里面没有丝毫设计,那她是断断不信的。
曲商本想询问林月瑶刚刚明明见到沈煜渊在找她,为何不进去见他一面,但又想到楼主必定自有安排,便行了一礼道:“属下去叫小宫女给您打水沐浴吧,您今日必定也疲乏了,还请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退下去了。
不多时,便有两个低阶宫女抬着热水进来了。
高阶宫女一般不用去挤大浴池,统一都有自己地浴桶。宫女们在浴桶中打满热水,再放入了白芷、桃皮等调配浴汤,将一切准备完毕后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林月瑶不喜欢被别人服侍,前世在军中可没有侍女服侍,她每日都是自己卸甲打水沐浴。所以即使是现在,她也很难适应被一群人看着沐浴。
她解开高髻,仅留了一件贴身小衣,将自己泡进热水中。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即睡意便席卷而来,但林月瑶可没有在浴桶中睡觉的习惯,她只是半垂着眼,手上拿着梳蓖细细梳理着发丝。
一时间,室内一片安静,只偶有一些微小的水流声。尽管已经放松了神经,但林月瑶仍是不可控的回想起了今日的事,想起了那个人,她的副官——葛邑,那个从背后捅了她一刀的人。
说实话,她不是不知道葛邑身世成谜,那年她见到他时,他还是一个在街上卖奴买棺的少年,他的母亲死了,他却连一分钱都拿不出,只能将自己卖了给母亲买棺。
“我不愿娘亲只裹一席草席便下葬。”
于是她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买了下来,替他葬了他的母亲。后来,他留在她身边,随她一起读书习字、一起演武修文,最后一起上了战场。
他地父亲是谁,她认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葛邑是她的副将,战场上多少凶险危难,他都未曾抱怨一句,只是跟在她身边,办好她吩咐的每一件事。所以,那一日在船上,那一刀狠狠捅进她的心口时,她是如此不解,在他说出暗算她是为了替母报仇时她更是疑惑。
若他真想替母报仇,那为何不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动手呢?为何不在那场军袭中动手呢?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杀她,但他偏偏选在了她已经将后背完全信任的托付给他时动手呢?
时隔这么多年,再度忆起往事,恨意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但那心口,却留下了一道永远看不见的深疤。
“叮铃——”
“谁——!”
帷帐上系着铃铛被人牵动,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狠戾,手中的木蓖被她掷了出去,牢牢的钉在了柱子上。
“呼——吓死我了。”
她低头一看,沈煜渊蹲在柱子前,仰着头,一副惊恐未定的表情,又不好意思的向林月瑶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