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顾裴玄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参与这场比试,彩头自然便落在了沈砚翀的头上。
沈砚翀虽仍是沉着脸,但还是将那副体面赠予了顾知意。一时间,不少贵女都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顾知意也起身,盈盈一礼谢道:“多谢二殿下慷慨相赠,小女子受宠若惊。”
见她这般端庄顺从的模样,沈砚翀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在休息时,侍女们又端上了些茉莉冰酪和冰镇藕丝,切的如细线一般的莲藕放在仿荷叶的盏中,不多添些其他蜜糖调味,入口别有一番清爽。
休息过后,女官接着便宣布了第二个游戏。这回的游戏便是小姐们参与了。
只见宫女们有序的给每位小姐都上了一个瓷瓶,女官介绍道:
“此乃哥窑今年进贡上来的素胎冰裂纹瓷器,此次比试,诸位小姐需以此瓷器进行插花,不限意境,其中意境最高者胜。”
“奖品便是太后赏赐的翠青喜鹊龚扇一巴。”
龚扇?!在场众人都在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要知道,这龚扇的用料虽不是金子银子,可要制作一把龚扇需要多久,编织一把龚扇需得竹丝透明莹洁、薄如蝉翼,竹质老嫩适中者为宜,至少要经历六十日的编织工程,更别提此扇上还要编出喜鹊的模样。
一年下来,地方上贡的也不过就四五把,都是非皇家贵胄不可使用。太后竟舍得拿一把出来当彩头,实在是大手笔。
看着这把彩头,有的小姐已经跃跃欲试了,可女官的下一句话便让她们纷纷又变了脸色,女官说道:
“但是插花所用的花朵,只能由各位公子去采取,简单来说,就是小姐们只能使用别人赠送给你的花插花。”
这话一出,大多人的心里都凉了半截。先不提诸位公子们懂不懂插花之道,就说他们取得的花,要从颜色、种类还有长度进行挑选。每朵花的姿态各异,花瓣花蕊的盛放程度亦不相同,平时她们所用的花朵皆是精挑细选,如此一来,能否插出合格的花都很难,更别提能否收到足够的花都是个问题。
在小姐们垂头丧气之时,公子们已经出发前去采花了。
不多时,公子们便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将自己采得的花分别赠与小姐们,其中顾知意收到的花是最多的。尤其是沈砚翀,他似是根本不知晓那些花可以用来插花,只每种花各采了几朵,想要以种类取胜。顾知意见状都一一谢过,在心中暗道:至少能用。
而楚静姝则因是初来东京,根本不认识几个公子,只得到了些被挑剩下的花朵,这些花大多都是半败了的,根本没法用。
楚静姝不由得蹙起眉,看向沈煜渊离开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他能带些能用的花回来。可谁知,先回来的是顾裴玄。
只见顾裴玄的怀中抱着一些莲蓬,还有一些尚且沾着露水的荷花,以及几朵栀子。顾知意见后,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花,可谁料到,下一刻顾裴玄便走到了楚静姝跟前,将那些荷花赠给了她,而栀子则是留给了妹妹。
楚静姝也是十分吃惊,怔怔的接过了花,连道谢都忘了。而顾裴玄则仍是冷的眸,在顾知意疑惑的目光中淡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顾知意看看她,在看看兄长,表情好似再说:怎么回事?解释清楚。
顾裴玄抬起茶盏,装作没看到般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顾知意心里生气,面上却仍是笑着,已经暗暗决定了回去向祖父告状。
这时,沈煜渊终于姗姗来迟,原以为他带了很多花,结果只是用衣袖包着一束刚开的菊花回来了。把花交给她便又坐了回去。楚静姝顿时便觉得头晕,就两种花该如何插花呢。
在她苦思冥想时,周围的小姐们早已开始修剪花枝,更甚者已经完成了。楚静姝有些心急,但看着手中的花,毫无头绪的她根本不知从何修起,要知道花枝剪短了便长不回来了,所以要慎之又慎。
而就在这时,几朵茉莉被送到她眼前。楚静姝转过头,发现是顾知意捧着那花,递到她手中,顾知意的双眸中闪着善意,她向沈诗谩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您只规定了要用别人赠送的花插花,没规定我们不能将收到的花转赠,所以臣女也不算违反规定吧。”
沈诗谩见她一副抖机灵的样子便火大,刚想发作便被身边的女官给按住了。女官轻微的冲她摇摇头,示意忍耐,便转头看向顾知意,肃声道:“可以。”
顾知意便将那束茉莉放在了楚静姝的桌上,接着便好似只是举手之劳般,也不理会她的答谢,开始动手修理手上的花枝。
须臾,小姐们的作品便纷纷出炉。其中,顾知意的作品是其中翘楚,她以栀子为诗、建兰为书、玉簪成画,薄荷化琴,而冰裂纹瓷器更显“四叠阳关”之感,名为“四君子”。造型虽不是十分出彩,但胜在意境,且花朵也不显杂乱,非是有些诗书气不可做出来地。
而楚静姝的作品则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她以荷花为美人,菊为步摇,茉莉化成了雪色披帛,菖蒲拟洛神凌波,如仕女图一般的姿态,冰裂瓷器更似纱衣褶皱。
顾知意看后,更是丝毫不掩眼中的赞赏之意,与楚静姝相视一笑。楚静姝虽不曾认识顾知意,但对她的出手相助仍是十分感激。
最后女官们将小姐的作品一一点评,由长公主选出最得心意的作品。
沈诗谩思虑着,按技巧和意境,合该是顾知意胜出,但是......
她瞥向下头的顾知意,撇了撇嘴,最终选择了楚静姝的作品。
楚静姝在看到长公主选了自己的那一刻都呆住了,错愣的看着沈煜渊。而沈煜渊则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亲自走下来,将那把龚扇塞到了她手中。
楚静姝捧着扇子,呆呆的听着周围的小姐们上来恭贺的话语,抬眼间竟措不及防的对上了顾裴玄黝黑的双眸。
顾裴玄看着她,眼底有些微淡的笑意,她不自觉的连忙低下头,即使不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现在烫的很,肯定红的好似杜鹃了。
最后这场赏花宴,就是在这一声声道贺中走向尾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