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酱是我用了从馄饨店里带回来的小锅自己炒的。当然,番茄、油盐和奶酪则是借用了你厨房里的东西。”波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如果有火腿的话,味道会更好。”
“这不就是披萨嘛!”方知远不禁说道。
但波波制作的披萨,比人类做的披萨更细腻。一块饼干大小,像零食一样的面饼,竟然能容纳整个披萨的风味。
用传统的石窑炉,和茅草做燃料,让波波的披萨烘烤更充分,还有一股草木的芳香。
简直是超乎人类水准的美味!
“说起来,你这些石窑炉,是用什么做的……”方知远话音未落,目光便落在了炉子旁边的物品上。
他刚刚还以为那是随手乱扔的垃圾,但仔细一看:半只矿泉水瓶,几块纱布,几只塑料板,还有冰糕棍,上面都粘了泥土和茅草。
很显然,矿泉水瓶和雪糕棍是用来搅拌田里的泥土,纱布是用来过滤,塑料板用来蒸发水分。
波波正是用了这些“垃圾”,将田里的泥土变成了黏土,然后用黏土搭成了这一个个的石窑炉。
“妈呀。”方知远惊讶道,“这得多大的工作量!”
“没事,没事!不多,不多!”波波谦虚摆手,“作为一个传统铁匠,自己搭炉子,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波波一摆一摆的小尾巴,显示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对了,这里还有别的味道的馅饼,你也来尝尝。”波波又打开另外几只石窑炉,拿着挖耳勺制作的简易叉子,又取出几张饼来。
这几张饼看起来更像馅饼,面皮鼓鼓囊囊地被烤成了略显蓬松的金黄色。方知远放进嘴里一咬,清甜温热的橘子果酱像瀑布一样在他的嘴里铺展开。
“这个也很好吃唉!”方知远说。
橘子酱显然也是波波他们自己熬的,和小披萨饼的番茄酱一样,口感更加细腻。
“波波,你太厉害了吧。”方知远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哪里哪里。”波波摸了摸脑袋,“我做馅饼的技术,还是跟我们村子里的白白学的。他可是佩里村远近闻名的大厨呢!”
“多吃些,我这里还有很多。”波波说着,不断地从石窑炉里取出饼,递给方知远,“周围的邻居也可以送他们一些。”
方知远点点头,决定拿几块送给田明亮。波波这么棒的厨艺,只有他一人独享,未免太可惜了些。
他用盒子装起几块番茄披萨,几块橘子馅饼,径直走到了田明亮的咖啡馆里。
方知远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时,挂在门口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刚要开口,就被田明亮竖起食指的动作堵住了话头。
靠窗的卡座里,穿着卡其色针织开衫的女子正对着笔记本屏幕皱眉,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宣传照的构图必须突出鱼子酱的质感......对,主厨特推的松露烩饭要放在视觉中心......”她突然抬高声音,“餐具?我说了不能用去年一样的!那套冰裂瓷的呢?找摄影师重新拍!”
“明早我就回去。在我到门店后,必须要看到新菜单的成品!”
电话挂掉后,女子长长呼了一口气,用手指揉了揉眉头。两秒钟后,她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我都说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十分吵闹,女子露出无奈的表情,话语切换成了曾县的方言,“公司要赶新季度菜单我有什么办法?家里那么乱,弟弟妹妹他们小孩子都在,我怎么工作的嘛!”
“我就在学校旁边的那个咖啡馆。好好好!我忙完了就回家!不用给我准备晚饭了!”
女子丢下电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急促地敲击着。
方知远看向柜台,田明亮正屏息凝神地将奶泡注入咖啡杯,动作十分专业。
“看来我来得不巧了。”方知远说,“今天店里竟然有客人。”
毕竟田明亮这家咖啡店的定位——位于十八线县城小学附近的,只有三十元一杯的手冲咖啡,不提供任何其他无咖啡因饮料的精品咖啡店——是众所周知的离谱。
一星期能卖出去一两单,都算是业绩不错了。
“嘘,这可不是普通客人。”田明亮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奋力工作的女子,拿起奶泡壶,小心翼翼地在咖啡上拉了一个漂亮的树叶图案。
他将咖啡放到碟子上,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小红书页面。
“她是沪市知名西餐厅Argento的主理人罗简,”田明亮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光小红书上,就有五万多粉丝呢。”
“什么?”方知远一惊,“网红西餐厅老板?我们曾县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是哇。”田明亮耸耸肩,“谁能想到以品味刁钻出名的罗简是曾县出身呢。”
“你怎么认识她的?”方知远好奇地问。
“做过西餐餐饮相关,多少都听说过她的名字。”田明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端起咖啡,“她对西餐餐点的创意很独特,对咖啡、甜点的鉴赏力也很高。”
“小红书上的五万粉丝,很多都是做沪市咖啡店和甜品店探店得来的。”
“没想到她今天会来我这小店。”田明亮朝方知远挤了挤眼睛,挺直腰杆,迈步朝罗简的方向走去:“我的咖啡店证道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