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坐许久,篝火只剩微弱的焰光,孟承烈喝完了酒,未见醉态。
“时候不早了,快去回去休息。”这位将军的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严厉,像是一位父亲对孩子的管教。
永亦往火堆中添了块木材,火焰重新高涨。她一贯漠然的眼眸似乎被点燃,她不适地眯眼,起身准备离开。
“你家住何处?”
永亦脚步停顿,回答了他的问题。
“安槐村。”
“安槐村?”孟承烈随之站起,阴影笼罩永亦身侧,“估且还算顺路,一日便能到。”
“多谢。”永亦思索片刻应下,却见这位孟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她低头了然。
“有人捉弄你?”孟承烈表情严肃,“我命人重新拿套衣服来。”
“奇怪吗?我本就是女子。”前世缄默的秘密在此刻随口而出,她观察着这位孟将军的反应。
次日,队伍启程,或许知道永亦是姑娘,在孟承烈的安排下,她登上了一辆马车,只是马车中的人另她意想不到。
她坐于那人右侧,青色的衣裙略大,盖住了她的脚背。
昨夜从吴量几人口中确定了卿月的身份,卸下些许防备,“卿月道长。”
“永亦小友。”卿月并不介意永亦的刻意疏离,弯弯眼眸,“没找到合适衣裳。”
“已经很好了。”马车外礼乐鼓鸣,永亦的声音掺杂其中,平淡无波澜。
“小友昨夜睡得不好?”
永亦的眼窝深邃,眼角略显锐利,眼下乌青很重,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不似一夜形成。那双眼睛,在没有任何情绪看向他人时,仿佛带有攻击性,回绝任何窥探的视线。
她没有回答卿月的话。
女子好似未察觉一般,柔声“我随身带有安神助眠的丹药,若需要……”
“不必。”永亦打断她的话。
两人之间,本该在此言止。
“路程烦闷,小友陪我闲聊几句可好。”这般姿态,时常会叫人忘了她国师二弟子的身份。
永亦心中升起戒备。
“聊什么?”她并不善同卿月这般的女子打交道,只能没来由地回着卿月的话。
一来一往,忽然卿月话音一转,问永亦道:“此前提过的事,永亦小友可考虑好了?”
“何事?”永亦不擅长装傻,因此很容易被人看穿。
“婉拒了啊。”卿月轻叹,眼中未见遗憾。
“小友昨夜同孟将军聊得如何?”
永亦眸光微闪,不觉惊讶,她回答直白:“还不错。”
”是吗?”卿月抿着唇,看似有些为难,“国师府同禁军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昨日小友昏迷,孟将军却主动找上我。”
永亦心中掠过一丝情绪和不明。
“恕我直言,禁军都是些废物。若此时突然冲出一群魔物,定是又会弄得他们措手不及。”她短暂地笑了一声,“小友聪慧,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卿月眉眼弯弯,语气柔柔,却带着些许的恶意,像是变脸一般。
永亦警觉,可她眼中未有轻蔑。如若此前觉得她绵里藏针,如今永亦却是有些不懂了。
太过刻意,也太过生硬。
“道长随行伴驾,想必会率先察觉。”
她看向卿月,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如既往挂着浅笑,不在多言。永亦并不追问,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烈日,林荫的光影斑斑点点落下,车马缓缓而停,队伍休整,卿月的马车位于后方。
永亦从马车跃下,宽大的裙摆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她转身抬手,卿月看着那满是薄茧算不上白皙却骨节分明细长的手,轻飘飘地搭了上去。
永亦掌心落下一片柔软,马车上的女子看似依着她的手,却未感觉任何分量。
士兵列队戒卫,随行的侍从来来往往,忙碌起来。
若此时行队中冲入一群魔物会如何?
永亦忽然想起卿月说过的话,她看向卿月,卿月无声冲她说了几个字。
小心,它来了。
它?永亦皱眉,此时已有人传出呼喊声。
卿月持剑,整个人变得凌厉,“小友只需记住,我等凡尘中人,亦有力所难及之事。”
永亦随卿月而去,一头低阶魔物口含残肢猛冲而来,血腥气黑雾一同散开来,卿月一剑斩首。周遭护驾声此起彼伏,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侍们乱作一团,数头体型庞大的魔物冲入其中,几声呼喊戛然而止,或没入兽口或在兽足下挣扎气绝。
“魔物从侧林冒出,皆是些低阶魔物,右方,我一人足矣。劳烦小友通知孟将军率人拦住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