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也听到乐祎的这句夸赞,他莞尔,然后拉着乐祎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打开那个耳饰盒,将另一只耳挂取出来。
“过来,给你戴上。”
许知也指腹碰了碰乐祎柔软蓬松的金色发丝,声音温润。
乐祎看了眼许知也手里的耳挂,他听话的朝着许知也凑过去。
许知也单手撩开乐祎耳边的碎发,然后小心细致的将银制镂空的羽毛耳饰戴在乐祎左耳上。
一对耳饰,分别在两人一左一右两只耳朵上戴着。
许知也看着那颗刚好坠在乐祎耳骨上的红玛瑙,指腹轻轻点了点,悬空的红玛瑙轻颤。
“您好,可以帮我和我朋友拍张照片吗?”
旖旎的气氛被这句话弄破,空气中的燥热因子迅速落荒而逃。
乐祎同许知也几乎同时看过去。
喊话的女生走进看到两人的容貌时,眼前一亮又一亮,她突然止住脚步不在继续靠近,就脸再次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您好两位帅哥,可以帮忙给我和我朋友拍一张合照吗?”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
乐祎看到女孩的相机时,下意识扭脸去看许知也。
许知也自然能感受的到乐祎的目光,他抿唇正准备点头,却被乐祎抢先说。
“我来帮你们拍吧。”
“谢谢!”女孩将手里的相机朝乐祎递过去,她回头喊好友的名字。
乐祎趁机靠近许知也,小声说:“许知也你告诉我哪个是拍摄的快门键,我不会啊。”
许知也垂眸,他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从乐祎手中接过那相机。
“我来吧。”
“你行吗?”这句话似乎有歧义,“我的意思是你能帮她们拍吗?”
“放心,没事。”
“哦。”乐祎点了点头,但一双明亮黝黑的眼睛却是紧张兮兮的盯着许知也不停地看。
许知也被他看的心都要化了,宽厚温暖的掌心在乐祎双眼上盖了一瞬,然后松开。
皮肤上的温柔触感似乎还在,乐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知也已经拿着相机起身。
乐祎朝许知也看过去,他看着许知也拿着相机给两个女孩拍照的背影,心底突然有些酸涩。
许知也拍完照片便将相机还给了她们,他回头便撞进乐祎的眼眸中。
那双眼睛里盛着很多的情绪,许知也心脏毫无征兆的抽搐一瞬,下意识想要扬起的手绷着劲,慢慢松懈缓和。
许知也来到乐祎身边,他伸出指腹戳了戳少年下扬的唇角,柔声哄问:“怎么了?”
“许知也,对不起。”乐祎仰脸。
“为什么道歉。”许知也垂眸看着乐祎,神色平静。
“我……”乐祎语气突然哽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却还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孩童:“我刚才应该拒绝她们的,我看着你的背影,你,你不开心……许知也,刚才拍照的时候你不高兴……”
许知也看着乐祎脸颊上滚落的泪珠,胸口似乎堵着一口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伸手,指腹轻轻拭去乐祎脸颊上的泪。
“里里,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许知也看着他还不停掉落的泪水,看他因哭泣情绪极大起伏而不停地打哭嗝,心脏仿佛被一只手反复的揉捏。
许知也伸手将乐祎抱进怀里,轻哄:“乖,别哭了,我刚才不是不高兴,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周围人来人往,许知也却并不畏惧那些好奇投过来的视线。
他继续和乐祎说:“里里,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彻底过去了,我也已经学会放下,所以别担心。”
许知也知道乐祎难过的原因。那次乐祎离开后,付飞英便同他打了电话,将自己与乐祎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他。
他垂眸对上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眸,弯下身,轻柔地擦掉乐祎眼尾将落的泪珠,指腹轻捻直到涩然。
“里里,我会心疼。”
心疼你心疼我而落下的泪水。
“许知也……”只是喊他的名字乐祎便觉得委屈。
替曾经被迫放弃热爱的许知也委屈,更替如今淡然说出自己已然接受了的许知也委屈。
“这是我第一次病发自杀被爸爸救回来后去纹的。”乐祎将自己的右手伸到许知也手掌心里。“我十五岁那年被正式确诊遗传了妈妈的病,那次之后我休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爸爸也辞去了西大的工作,他带着我走过很多地方去散心,当时的我很难对外界产生感知与探索欲,自我封闭起来。”
“曾经爸爸以为我和妈妈一样,旅游或许是件可以让我感知外界的事情,过程中的我也确实有所松动,但意外总是措不及防的。”
“它更让我产生了落差感,只要停下我就会陷进更深的漩涡,越挣扎越不能脱身,我很痛苦,死亡是我唯一的解脱。”乐祎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纹身陷入回忆:“那是我第一次自杀,在家里,工具是一把手工刀。”
许知也指腹摩挲着乐祎的手腕,感受着被纹身遮盖住的那道凹凸不平的疤,再往下指腹摁住的地方正有力的跳动着。
“我被抢救过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我很无聊很烦躁,但在那期间好像有一个人出现过,我后来做手账本的习惯就是他告诉我的,还有那个能和你认识的网站也是他告诉我的。”乐祎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他苦笑:“可能他其实是我臆想出来。”
许知也眉心跳了下,被叠压放在角落的记忆里,突然响起一道虚幻的少年的哭声。
许知也目光落在沉浸在回忆里的乐祎脸颊上,深邃的琥珀眸逐渐幽暗。
“这个纹身是在我住院期间的一次傍晚我和爸爸在楼下散步,一个小女孩送了我一朵花之后我才产生的念头。”
记忆明明越来越模糊消散,但总有些瞬间却像是刻在脑海里一般,经久不散。
“我们并不认识,但是她却送我花告诉我说希望我天天开心,还跟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记忆里的她又小又瘦,却有一双爱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
“后来出院,我听爸爸说那个女孩在手术台上没下来去世了。”
“我之所以在手腕上纹下它,是觉得我想要自己知道生命是很美好的,她让我明白我不要害怕疾病,它也并不能阻止我继续去热爱我所热爱的一切。只要我的心脏还在继续跳动,我就会感受生活,感受爱。”
乐祎抬头,与许知也四目相视,他说:“许知也,走出来吧,我想要你为我拍照,为我留存热爱生活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