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她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不再眷顾她了么?
她无力地靠着墙,缓慢挪步,偏生此刻觉着体内那股燥热又涌了上来,她心烦意乱地扯着衣领,又骂了两句姓徐的。
她靠着墙根坐下,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视线渐渐模糊。
明明就差一点。
尤其今夜弦月当空,月光微弱,她看不清路,找不到人,抬手擦了把眼角将要渗出的泪,更是将刚才绞盘上的油脂糊了满脸。
她真是累极了,困极了,难受极了,委屈极了!
她挽不了狂澜,也扶不了大厦!
忽有晚风,吹落一片树叶,绿油油的叶子飘飘然落入她的掌心。
她捧着树叶抬头,见远处黑影绰绰,仔细辨认竟是一颗参天古树,她清楚西南有秋天,却并不是落叶时节。
那棵树粗壮高大,垂着密密麻麻的红绸带。
沈疏香起身走近,挽起袖子,迅速爬上了树顶,城中景色瞬间一览无余。
好容易找到了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不料一个转头,竟见一旁屋舍院落中摆着数十架她从未见过的巨型弩机。
那弩机上架的不是箭,而是长矛,铁质箭头泛着寒光。
沈疏香心中一惊,这种利器,怕是能直接穿透墙壁,更不必说对人造成的伤害……
可之前没见王齐用过,难道这是王齐从相州调来的新兵器?若是此番让王齐逃走,他肯定会派人将这弩机一起运走,到时候再在战场相遇,裴时与他们可是无力抵挡的。
沈疏香重新掏出火折子,这怎么不算因祸得福?迷路后竟让她阴差阳错撞见了溪州的军械库。
可她竟有些不忍,新式兵器不同于粮草,他们也很需要,若是一把火烧成灰,连参考仿制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军终究要攻向相州的,他们不能到那个时候再手足无措,现在就得开始谋划着。
沈疏香又默默熄灭了火折子,跑向将军府,谁让她一直是个赌徒,只要抓到王齐,只要找到裴时与,他们就能拥有这批兵器。
认清道路后,沈疏香很快就到了将军府,一路上人来人往,混乱不堪,除了救火的,还有四处逃命的。
将军府大门半开着,里面黑幽幽的,一个侍卫也无。沈疏香想着,眼下城中大乱,王齐肯定是带兵出去了,但刚刚经历过被姓徐的下药的事,她多了几分谨慎,沿着院墙绕到了将军府的后门。
后门虚掩着,她将匕首挡在胸前,悄悄摸了进去。
不料刚一进门就被脚下的不知名物体绊了个趔趄,她压下喉间的惊呼,俯下身子凑近观察。
“啊!”
竟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她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抬腿,想要迈过这具横在院中的尸体。
“对不住……无意冒犯……我只是来救人的……无意冒犯……”
被吓了一跳的她胡乱念叨着,后颈突然传来剧痛,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在墙上。
那人满身是血,左臂伤口深可见骨,腹部更是血肉模糊,他充血的眼珠几乎要迸出眼眶:“你是奸细!”
原来那人没死,沈疏香不住地摇头,硬生生挤出两行泪。
“是你放敌军入城的……”
那人立马掐得更紧了些,她徒劳地抓挠着对方手腕,连演戏的力气都没了。
眼前开始发黑,耳畔出现轰鸣声,喉咙像被塞入烧红的铁块,她意识逐渐涣散,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她还没有救出沈以宁……
“沈疏香!”
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一松,她如断线纸鸢般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喉间血腥味弥漫。
“你不要命了?”裴时与一把将她圈进怀里,另一只手还提着滴血的剑,那个掐她的人已经昏死在一旁。
裴时与的声音在发抖:“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铠甲上未干的血蹭了她一脸。
“裴时与……”
这一夜的委屈担忧害怕得到释放,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