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大乱,本该是胜局,却整出了狼狈退兵的感觉。
“我们没有赢,他们也没有赢。王齐的队伍损失惨重,只不过是暂时守住了溪州城而已,拿下溪州只是时间问题。”
谢知凌的脸毫无血色,不住地颤抖,冷汗把身下铺着的单子都浸出个人形。
阿叶攥紧了剑柄:“是我保护殿下不力……”猛得拔出剑,便要自杀谢罪。
他们都知道,谢知凌等不到成功拿下溪州城的时候了。
裴时与抬手挡下阿叶的剑:“明日我会入城与他们商量入殓双方士兵尸体的事情,我们可以派人借此潜入城中,拿到解药。”
交战双方在战争过后收敛阵亡将士遗体是传统。
峰回路转,却不料阿叶出声反驳:“不行!你不能去,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主帅之责,今日匆匆退兵已经引起他们的怀疑,你去的话岂不是说明我们军中真的乱了,倒给他们可乘之机。”
沈疏香忍不住问道:“叶大人,事急从权,殿下已经处于这样危急的情况,我们不能再顾虑其他的了。”
“殿下的性命很重要,可你们不懂,对殿下来说,拿下溪州城也很重要,溪州这一仗,绝不能败,这关系到殿下的……明日我进城去和他们商量收敛尸体的事情。”
战事与前朝密切相关,有些事,同样重要。
裴时与回道:“那我派个副将跟着你,让他与你配合,拿到解药。”
“不行!”阿叶这次声音更高。
沈疏香要被眼前这人搞糊涂了:“为何又不行,你一个人没办法同时办两件事吧?”
“将殿下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上我不放心,保不齐有别有用心之人。”
他跟随谢知凌多年,见过太多的阴谋诡计,让他信任一个无关的陌生人是绝不可能的,军中出奸细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在殿下的平安上,他不容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突然拽住沈以宁的胳膊将她从沈疏香怀中拖出:“除非是她去……”
“不行!”这次是沈疏香和裴时与同时开口反对,混入城中拿药是何等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是有去无回。先不说沈以宁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冷静地骗过满城的叛军?
却见沈以宁泪眼朦胧:“我去,我去拿解药。”
……
溪州城的烈日烤得地面发烫。
每次大战结束都是最忙的时候,医馆里挤满了哀嚎的伤兵,老徐忙得身上的粗布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王将军让我来拿箭毒的解药。”
老徐抬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脸士兵。
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随手一指:“又有人中毒了?也不知道小心些?就在那边的架子上,褐色瓶子的那个。”话音未落又转身按住个要滚下床的士兵:“别乱动,刚接好的腿骨!”
对方很快取药离开,脚步轻得不像糙汉子。
老徐心里嘀咕:军营里的人谁不是脏兮兮的,这么白嫩的小兵莫不是王将军又抓了读书人来充军。
将军府里,阿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眼前这位姓于的副将已经与他耗了半个时辰,该谈的事一字不提,只知道不停地倒茶,瞧他这温和的样子,谁能想到昨日两人还是兵戎相见的敌人。
阿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见眼前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停战两日收尸,于将军意下如何?”
于副将笑着点头。
“那我们收敛各自地盘的尸体,不必分你我。”
阿叶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沈以宁应该拿到解药了,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起身告辞。
刚跨过门槛,身后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叶将军赶着回去救人,不知可拿到解药了?”
阿叶猛然回头,见沈以宁被两个士兵押着从屏风后出来,发髻散了一半。
王齐立在一旁,笑得渗人,他用刀鞘挑起沈以宁的下巴:“拿解药便罢了,还派个女人来,叶将军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把这姓叶的给我绑了!”
四面八方骤然涌出许多士兵将阿叶团团围住。
“昨日你们退得蹊跷,我就觉得不对劲,今日果然让我逮住了,”王齐俯视着被按在地上的阿叶,颇有一副胜利之态:“叶将军,你给我说说,这中毒的是裴时与还是东宫的那位贵人啊?”